第9章 船歌(2 / 2)

雀奴暗暗心驚。這是一把鐵骨鐵麵的傘,能舉得動此傘之人,得用上多大的力道?

雀奴不禁蹙著眉頭,抬手摸了摸頭上的骨簪。

簪子巍然不動,她稍稍安下心來。

“你醒了?”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傘柄,鐵傘立即停止了轉動,移至了一旁。

繁星稀燼,曉月如鉤。

雀奴想起一事,忙噌地坐起了身來。她瞧見身旁不遠處躺著一位渾身濕透的紅衣姑娘,忙爬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好!”雀奴鬆了一口氣。

“我們在桃林村外,有過一麵之緣。”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正手握鐵傘說道。

他將大半張臉藏入了傘中,隻在傘影之下,露出了一雙寒冰般的眸子,刀一般地射向了雀奴。

雀奴確實想起,她在桃林村被柴刀砍傷之時,林間確實立著一個巨大的黑影。

“你的傘為什麼有十一道傘骨?”雀奴盯著鐵傘,不禁十分好奇。

“在下屠染。”大漢並未直接回答雀奴的問題,隻是冷冷地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屠染,你是誰的隨鬼?”雀奴望著他身上隨處可見的破爛布條與葫瓢,忙又問道。

“你竟還明白隨鬼?”大漢點了點頭,“你為何要拚命去捉那魚妖?”

“我師娘被它吞了,我得逼魚妖把她吐出來!”

屠染以一種極為不解的神情看著雀奴,皺了皺眉,“魚妖先吐的紅衣女子,後吐的你,許是離得遠了,你沒看見?”

雀奴細細回想,當時花園裏實在太黑,她四處瞧了瞧,確實覺沒瞧見紅色的影子。

“是了,應是她被爛藻蓋著,沒露出紅衣來,我就沒瞧見!”她懊喪地撓了撓頭。

“以後做事,莫再這麼莽撞了!”屠染責備著,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一會兒人要多起來了,我便不陪你了。”

說罷,執傘者邁開大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十一骨傘客。”雀奴默默念著,心中已有了答案。

她低頭拿起屠染扔在自己身上的一圈繩子,朝四周望去。

她與紅線所處之地,應是一處水岸。

水邊稀疏地靠著幾隻漁船,晨霧之中,已有一兩個船家起了早,將燈點了起來。

“翁翁,這裏可是濟州渠?”雀奴見一位老伯已經搖了櫓,準備出船,忙追上去問道。

“你去哪啊姑娘?”

“翁翁,我們去相州城!”

魏博與昭義,相隔一條濟州渠。她們隻要從這裏過了濟州渠,再向西行個百餘裏,就能到相州。

櫓聲嘔啞,雀奴站在船上,已能見水麵上映起的粼粼晨光。冷風迎麵吹來,她忙用船上的蓑衣將紅線蓋了蓋。

待到雞鳴聲起,四下裏的漁船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老伯見天已亮,便將櫓搖得更起勁了些。河上有歌聲傳來,曲調悠揚,聲聲入耳:

濟渠東望雁門院,山難路遠公主歎。

何時郡王車駕起,金鑾送我歸長安?

“翁翁,這唱的是哪位公主?”雀奴聽這歌唱得哀戚,便開口問道,“她為何不歸長安?”

歌聲漸去漸遠,已聽得不清晰,雀奴隻能瞧見遠處一位濃眉端目的船家哥哥仍在高歌。

船家哥哥遠遠地看見一個美貌少女正立於船頭,目不轉睛地瞧著他,瞬間有些臉紅。他朝雀奴揮了揮手,露出了一個清爽的笑容,複又繼續高歌了起來。

濟渠東望雁門院,鞘下詭仙前朝劍。

何時帝王龍令允,鐵馬載我踏紅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