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書書,是上界最威風的靈獸。

倒不是因為資曆啊、年紀啊什麼的,主要是因為我有錢,是靈族最最有錢的小靈獸。

其它靈獸再怎麼有錢,那也全算它主人的。

我就不一樣了。

誒,我沒主人。

不對,應該說,我現在沒主人。

曾經我大概是有個主人的,不過我那主人已經失蹤很久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聽其他仙君說,我現在的這些財產,都是我上一任的主人留給我的。

因著這個,我想,祂大概是個還不錯的人。

所以我希望我那失蹤的主人還好好活著,就算哪天祂回來要把這些東西都收回去,也無所謂。

畢竟我威風好久,已經有些膩了。

上界對我這種無主的靈獸管得不嚴,我想去人間看看,隻要不惹出什麼事,他們應該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我不惹事,事卻偏偏來找我。

他是一個老頭,看不出具體的年歲。頭發灰白,眼神卻嗯……很奇怪。

我是個沒文化的獸。

不知道還拿什麼詞來形容他看我的眼神。

有喜有哀,最後又歸於一灘死水。

他看著我,看著看著,忽然笑:“你又活過來了啊。”

講真的,作為一隻威風慣了的獸,從來都是別人怕我的份兒。這還是頭一次,讓我對一個人類產生了懼意。

說懼其實不準確。

作為靈獸,我的第六感極準。

他對我而言就像個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了,一定會知道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當即決定捂住耳朵就跑。

身後傳來對方慢悠悠的聲音:“膽小鬼。”

笑死,什麼檔次看不起我?

我上界最威風的靈獸,會有怕的?

該死的好奇心作祟,我還是犯賤地和那個老頭有了聯係。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

他沒有告訴我什麼,就是帶著我把這座城市逛了一遍。

你別說啊,這老頭人不怎麼樣,但是肚子裏墨水還挺多,我問什麼他都答得上來。就是比較小氣,他那個舊得都看不出原樣的娃娃,我想伸手碰一下,他就立刻變了神色,凶巴巴的。

行嘛,不碰就不碰。

我才不稀罕。

這麼大人還玩玩具,羞不羞?

在逛完彌城的這一天。

那老頭打扮得格外精神,他和我笑吟吟地告別,忽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勞煩你,替我跟她問個好。”

車突然開動,我本來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的,聞言,立刻撐起來,生怕他年紀大了聽不清楚:“誰啊!給誰問好啊?”

那老頭可能真的老了,我問他要我替他給誰問好,他卻用盡全力地喊:“秦絕!我叫秦絕!”

我視力好,親眼看到那老頭喊了兩聲就開始劇烈地咳嗽,咳得淚花都出來了。

我真怕他咳死在這裏。

雖然但是……

我有些猶豫:“jue是哪個字啊……”

“秦絕,天無絕人之路的絕。”

一道溫潤的聲音在我背後悄然響起。我轉頭,一張和我的臉有五六分相似……不,應該說我的臉和對方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出現在我眼前。

她注視著那道越來越遠的單薄的身影。

一直他終於小到再也看不見,才終於收回視線。

“……你叫,什麼名字?”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的問。

“詞溫,唐詩宋詞的詞,溫溫稟義方的溫。你好,我叫詞溫。”

詞溫。

我嘴裏輕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

真的,我挺沒文化的,可是偏偏她說的那句詩,我就是知道。

“我叫詞書,我以後跟著你行不?我可以給你拿包,我吃的還少,我還……”

我叫詞書,詞溫的詞,書書的書。

聖經上說,救世主耶穌,為了洗刷世人的罪,釘死在十字架上,死後第三天複活。

秦絕想,他的救世主好像有些慢。

他等了三天、三周、三月、乃至三十年,都沒有等到。

一直到再次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詞書。

那個一心尋死,命又硬得出奇的瘋子。

某天他無聲無息地就消失了,再見麵時,他還是和幾十年前一模一樣。

這太奇怪了。

不過他好像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

秦絕算不上什麼好人,原是想利用他,順藤摸瓜的。

不過在最後一刻,他還是改了主意。

人間萬事消磨盡。

何必再這樣折磨下去呢?

況且,她也會不高興的。

她不高興的事,他從來都不會做的。

*

人道洛陽花似錦,偏我來時不逢春。

不逢春啊。

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