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我這樣的人從未出現過才是最好的。
我是蕭拿,一個不該存活於世的人,我連累了自己的爹娘,親手殺死了我的恩人。
爹娘早在我記事起便都不在了,可笑的是,因為那時候太小,我連他們消失的原因都不知曉,待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早就是孤身一人了。
或許是命不該絕,有個無意撞見的陌生人見我孤苦,又瞧我根骨不錯,便把我領進了一個組織,我便開始了幾年如一日的訓練,之後的我漸漸年長,功夫也越來越嫻熟,加上又不是個多話的,在某個平凡的一天,我又一次見到了那位曾經把我領入組織的人,也迎來了我一生的轉折點。
“自今日起,你有了新的去處,也該有個名字了。”
聽了這句我有些苦澀,是啊,組織裏的大家都以代號相稱,我從未擁有過自己的名字,但是隻能麵色如常的單膝跪地,“請您賜名。”
麵前的人打量了我一會,“既然是我把你撿回來的,那便隨我姓蕭,名字嘛...”男人想了一下,“你今後就叫蕭拿了,望你能把所求之物都拿在手中,蕭拿,我已經把你舉薦給二皇子,之後的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蕭拿叩謝大人,大人的恩情,蕭拿願用性命相報。”我重重地叩頭,若沒有麵前這個人,這條命早就沒了,雖然我並不在乎自己的命,但報恩是必要的。
我總以為有機會,但,世事難料,我想用性命報答的這位蕭大人最後竟是由我親手了結的。
何其可笑。
即使之後殺了無數人,但我至今都記得那位大人死之前的樣子,他是笑著的,是他請求我殺了他,我們之間隻能活一個,他選擇讓我活下去。
我的恩人又一次為我而死,成了我給二皇子的投名狀。
我當時算是年少,並不理解那些權貴們之間的激烈鬥爭,如今想來,那位蕭大人不幸淪為了鬥爭的犧牲品,於我而言,蕭大人是天,與再生父母無異,可在那些人眼裏,不過是雜草堆裏較高的那一株,礙眼了便拔去了。
可我又能如何,我是蕭拿,不過是那些權貴手中一把並不算十分鋒利的刀。
二皇子,不對,現在是天子了,我從未想過我投靠之人會成為天下的主人,我也搖身一變,從二皇子的貼身侍衛變成了天子的暗衛統領。
但隻有我自己清楚,我是踏著多少人的性命才一步步升到這個位置的,而這其中最重要的階梯,是我恩人,蕭大人的命。
我從來不在意我自己的命,但我現在的命是蕭大人換的,我必須活下去,我隻能活下去。
我是蕭拿,是天子河宴唯的暗劍,但這把劍最終會刺向誰,且見分曉。
不曾想,我也迎來了我的刀,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元宸,當時她還隻是入宮不久的元嬪娘娘,要拿著糕點給皇上請安,隻一眼,我便再也離不開目光,我知道,我的運來了。
我賭對了,我知道元宸在利用我,但我何嚐不是在利用她,但這利用,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了味道。
我開始真心為元宸考慮了,做了很多本來沒有必要的事,更說了些分外的話,罷了,我們,本就是合作關係。
在我看來,元宸卷進了一個又一個爭鬥的漩渦,她跟柳南絮關係匪淺,跟榮郡王亦有交情,就連那位宛如神祇的國師待她都有些不同,但我,能做什麼呢。
我同她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本不該置喙,況且她身邊皆為人中龍鳳,我,是最見不得光的那一個。
可是,見她一次又一次被禁足,被陷害,我隻能盡我所能去幫助她,直到柳南絮假死出宮,把元宸托付給我,我滿口答應,我會用性命護她。
但我真的可以嗎,那樣光鮮奪目的所在,是我一個影子能觸碰的嗎?
但是心中還有個想法叫囂著,去吧,利用她吧,不要忘了,龍椅上那位是你的仇人,他殺了你的恩人,但是,我要利用的,也是我的恩人啊,我要利用我的恩人去為我的另一個恩人報仇?
何其荒謬。
我從未想過元宸真的會做到,但是她真的做到了,她成了太後,她的孩子成了天子,我的仇人河宴唯死於於她手,我,報仇了?!
蕭大人,您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
柳南絮病死了,榮郡王被殺了,國師歸隱了,太皇太後出家了,最後留在元宸身邊的人,終是隻有我了,我也不意外地得了重用,登上了別人窮盡一生也沒有登上的高位,從此為新皇效力,為元宸效力,為我心之所向效力。
我是蕭拿,我是新晉禦林軍統領,官拜二品,我,從黑暗裏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