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心中卻不那麼想,按說皇叔並不是那樣的人。聽說自其十五歲被封為淮南王之後,他多數時候都流連於揚州的歌舞瓦肆,常常攜帶美貌歌姬泛舟湖上,歡飲達旦。
“應該不是這個意思,等太平醮結束後,我還會去鹿邑城中拜會他,到時旁敲側擊問問即可。”九郎說罷,又端正了神色,“你身份特別,往後沒對我說起之前,不要再隨便離開。就像這回,皇叔雖然性情不羈,但倘若你在言語行為上有所冒犯,我又不在近旁,有誰能管此事?”
“那難道要把我拴在你身邊了嗎?”雙澄知道他是好心,可還是有點不悅。他怔了怔,隨即道:“哪裏要把你拴住?你覺得不自在了,隻管由著性子亂跑亂飛去。”說罷,起身便想離開。
雙澄一把揪住他的袍袖,哼道:“倒是想飛,可是天黑了就找不到方向。”
他轉過身看看她,她又將手中的小瓶子晃了晃,“不要了嗎?我辛辛苦苦帶回來的呢!”
九郎從她手裏接過瓶子,她攥攥他的衣袖。他皺眉,“鬆手,都弄皺了。”
“鬆手你就要走了。”她笑著道。
他本來繃著臉,與她擰了一會兒之後,隻得重新坐下。雙澄這才撫著他的黛錦袍袖,瞥瞥他,有意晃著雙足道:“你坐在這兒多久了?”
九郎沒吭聲,她咬著下唇想了半晌,忽然摸了摸他的手背。
果然發冷。
他驚愕地抬頭望著她,雙澄紅著臉解釋:“問你你又不說話,所以摸摸看……”
“然後呢?”
“然後?”她納悶,見他盯著自己,又大著膽子摸了他的手,聲音小得像哼哼,“要我幫你捂熱?”
九郎坐直了身子,瞪她一眼。“自己的手都是冷的,怎麼捂熱?”
“騎馬被風吹的……”她還想說,他卻截斷了她的話:“我知道。”說話間,他已抓著她的手,籠入了寬大的袍袖中。
兩個人的手都微微發冷,雙澄坐在他身邊,卻好似被浪潮推起又落下,一陣一陣地心緒湧動。之前她被淮南王叫去時,雖強自鎮定,但那種孤立無助的感覺實在難受。如今回到九郎身邊,盡管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冷著臉,可就算隻是坐在旁邊,她都覺著自己似乎有了小小的依靠,不會再有危險。
她低下頭,朝著他坐得更近了些。九郎先是怔了一下,隨後亦垂下眼睫看她。兩人靜默片刻,九郎忽道:“打醮結束後,再在這裏待一天,之後我就要回汴梁了。”
她不明白他為何說起這事,因此沒接話。九郎看看她,隻好問道:“你打算跟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