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名遐邇的富商何文駿要來陵洲置業,是四月裏陵洲縣最大的新聞。
“大人,大人,”我剛醒,賈師爺便興奮地跑進我的臥室,說:“大人,您知道何文駿在哪兒置業了嗎?”
“不會在我們隔壁吧?”我隨口說道。
“您可真聰明,正是在我們隔壁。現在裝修的小工都已經進駐了。聽說再過三個月他們一家就要搬過來了。”
府衙的東邊是一塊荒地,日久無人打理,如今已經長成了一片小樹林。這裏的地價不便宜,所以一直無人問津。有人在這裏置業,而且是富商,我自然很高興,茶餘飯後一定又多了很多談資。
“這個何文駿,聽說他家妻妾成群啊。”我對賈師爺說道。
“我正準備跟您說呢。除了妻子,他還娶了四房妾室,難怪他要買這麼大一塊地呢。”
“女子善妒,當初恩師就娶了一房妾室,他便忙得焦頭爛額,如今這五個女人在一起,還不知道要上演什麼戲碼呢。”我說道。
“隔壁就是官府,有什麼矛盾就來隔壁串串門唄。”賈師爺笑著說道。
三個月不到,何府便落成了。裏麵白牆黑瓦的徽式建築鱗次櫛比,亭台樓閣錯落別致,山水園林無處不見風雅。坐在府衙裏,還能聽到人造瀑布的嘩嘩聲。
最先搬進來的,是何府的管家、家丁和侍女們。何府光是家丁和侍女就是二三十人,加上廚娘、小工和姨太們的貼身婢女,少說也有五十多個下人。過了幾天,幾頂惹人注目的大紅轎子穿過陵洲最繁華的街道,來到了縣衙門口。這便是何文駿攜妻帶妾搬入新居了。我和賈師爺和一群愛看熱鬧的百姓一起站在街上,為了能第一眼看到下轎的老爺和夫人們,拚命地踮起腳,用盡全力往前擠。
第一個下轎的是何老爺,我們還沒看清他的臉,他便很快走進府裏了。第二個下轎的是何夫人,她生得體態豐盈、慈眉善目。百姓們對老爺和夫人似乎並不感興趣。
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喊叫聲。這是何府的姨太們紛紛下轎了。“這個好看”,“這個怎麼這麼年輕”,“這個太媚了”……人們紛紛評論著姨太們的長相,有的人說起了她們的娘家,以及她們是如何嫁入何府的,還有好幾個人甚至說是她們的媒婆。我分不清她們究竟誰是誰,但其中有個姨太的確是挺漂亮的,有人會說這叫妖媚。不過在男人看來,女人隻在於美醜,而無所謂妖媚。身材矮小的賈師爺踮起腳看了半天,似乎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我覺得他是啥也沒看到,否則不可能一句話也不說。
隨著姨太們紛紛走進府去,人群也漸漸散了。我對悻悻而歸的賈師爺說:“沒什麼好看的,都是些庸脂俗粉。”
回府沒多久,何老爺便入府拜見了。他帶了兩個小廝,每個人都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物。他把禮物放在我們麵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滿臉堆笑地說道,“鄙人何文駿,剛從南方搬來,住在貴府隔壁,以後就多有打擾,多有打擾了。”
“好說好說。”我禮節性地說道。我向來對多妾的商人沒什麼好感。
“我打算捐一千兩銀子,為貴縣的民生工程盡一份力。”何老爺說道。我這才抬起頭,認真打量起他來:這是個年近半百,鬢須已經斑白的中年人,他沒有留胡子,笑起來的時候毫無遮掩地露出蠟黃的牙齒。
“您可真是大善人啊,”我繼續禮節性地說道,“我們為民生工程的每一筆支出都會與你商量的。以後你不管有什麼大小事情,也一定來找我聊聊。既然是鄰居了,沒事就來做客啊。”
“一定一定。”何老爺搓著手,開心地說道。“對了,袁大人可曾娶妻啊?”他問道。
真是三句話不離娶妻啊,我暗自笑道:“不曾娶妻,何老爺有何指教啊?”
“哦哦,本想向您討教幾句。既然尚未娶妻,就不叨擾啦,哈哈哈哈。”
我尷尬地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我還挺希望他向我“討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