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華歆。
華歆,字子魚,平原高唐人。
他先是在孫策孫權那邊任職。後來曹操以天子名義征召俊才,把華歆召了過去。華歆先是跟著曹操參司空軍事,又任尚書跟著荀彧混,荀彧離開後,就由他接任了尚書令一職。
在文學形象中,華歆是一個大白臉,奸佞之人,世說新語還記了一段典故,叫“割席絕交”,說的就是華歆品行不端。
這和正史記載反差相當大,陳壽評價華歆是“清純德素,誠一時之俊偉也”。華歆也與鍾繇、王朗一起,成為文帝時代的三大名臣,文帝曹丕評價:“此三公者,乃一代之偉人也,後世殆難繼矣。”
他對漢室也是主張不要太激烈的,曹丕稱帝後,封他為司徒,他和陳群都還有些不快,陳群表示他們都曾為漢臣,不能太高興。
然而,文學形象也並非完全的憑空捏造,在華歆擔任尚書令之後,他的處理方式就遠遠不能如荀彧那樣遊刃有餘了。
據後漢書記載:“尚書令華歆為郗慮副,勒兵入宮收後。閉戶藏壁中,歆就牽後出。”
這就可以看出華歆的可悲之處了。
他也有著自己的想法,但他這個尚書令,比起荀彧來那就是天差地別。
荀彧守尚書令,門生故吏遍天下,居中持重十數年,那是實權派。而華歆這個尚書令,不過是曹操臨時任命的一個辦事員,他現在要做他封公建國的打算,堂堂漢尚書令就壓根兒不算什麼了。辦事兒你就幹,不辦事兒,滾蛋。
華歆也就隻能堂堂一個總理級幹部,去做“牽後出”這種打手職業了。
這在荀彧時代,是壓根兒不可想象的事情。
這一撕破臉,曹操馬上成為了飛的最高的出頭鳥,以後的劉備諸葛亮都是拚了命的打這張牌。
自荀彧離開尚書令之位後,曹操執力對大局的掌控,就從“四肢百骸無不如意”,變為了“真氣衝蕩,不知所措。”
這就是第一件的影響,政治影響。
第二件,也是極大的影響,但卻要更加貼近人本身了。
第二件事,“有一種棋局,叫做兩敗俱傷”
這是曹操和荀彧兩個人同時的悲哀。
當曾經的最好朋友,變成今日的形同陌路之後,傷的,不是一個人。
曾幾何時,青燈之下,兩個人以天下為盤,指點江山,一起製定著一個又一個的戰略。
普幾何時,一個人南征北戰,另一個人遠則謀,近則治,讓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曾幾何時,一個人會將自己的恐懼、擔心,毫無保留的寫信告訴給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則馬上回書,幫他重拾信心,全力而為。
那時,他們大多數時間裏都是相隔千裏,誌向雄心卻是始終聚在一起。他們之間,是知音一樣的信任,一生之中的最好年華,他們都是一起拚搏著,無怨無悔的一起在血火度過的。
如果有那麼的一天,兩個白發老友,鬆柏之前,一壺清茶,看著這滄海桑田,回首蹉跎往事,將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
然而,這樣的一天,永遠不會有了。
現在,兩個人同在一地軍中,心卻如隔萬裏。彼此之間不再是生死同赴的信任,而隻有猜忌懷疑,
和無盡的孤獨。
人性,可以如此大,大到一個生氣就引發一場戰爭。
人性,又可以如此渺小,小到幾十年的相交,也敵不過軍政場上一個變換。
侯門深似海,不隻是小人物在這裏會被如布偶一般擺弄,大人物,也會因為他們身上擔負的無數利益關係,而被輾壓到粉碎。
文種,陪著勾踐臥薪嚐膽,受盡苦難,最後換來的,竟是一句“子教寡人伐吳七術,寡人用其三而敗吳,其四在子,子為我從先王試之”的逼殺令。
周勃,拚著身家性命平呂複漢,最後也隻能哀歎的道一聲“吾嚐將百萬軍,然安知獄吏之貴乎!”。
也許,唯有範蠡那樣的飄然而去,或如姚廣教那樣的苦行終身,才是最好的歸宿。
荀彧,或許能看到那一步,或許功成之日,也會如張良那樣做一個青雲之士,但可悲的是,他不會想到,這一刻,來的會如此快。
功還沒成,這一刻就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