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沿海,榕江上遊的河婆盆地為海積平原。
此處地勢低平,土地肥沃,農產豐富;城鎮亦是密集,曆史人文薈萃。
下遊為桑浦山所隔,小北山丘橫臥於榕江與練江之間。
榕江北河源於豐順縣,東南流經揭陽“玉湖”、榕城等地,最終至炮台雙溪嘴注入榕江。
春節剛過,“元宵節”將至。南方城鎮依然是北風蕭蕭,寒流淒淒。
正月的清晨霧蒙蒙的一片,夜晚聚集的潮濕之氣尚未散盡,冰寒徹骨。
潮諺就有:“正月寒(凍)死牛,二月寒死馬,三月寒死‘曆架’(久病纏身者)。”此一說。
榕江邊,幾排錯落有致古色古香的民居老宅有一些朦朧模糊。
街巷裏台階下的角落和厝(房屋)邊牆下,仍殘留有許多過年時燃放煙花爆竹炸碎的紅色紙屑。
“潘(殘羹剩菜淘米水)來賣!”
一位阿叔騎著一輛自行車從遠處緩緩而來。
“潘來賣!”⋯
他的自行車後架上綁著一隻大鐵皮桶,邊走邊吆喝著。
“雜鹹!鹹蚶!”(醃製的小菜)
一個半老姿娘(婦女)挑著小擔,從前麵的橫巷走過去,尖細的嗓音漸漸遠了。
一股令人掩鼻的臭味順風飄過來,一個禾埠(男人)推著一輛兩輪板車拐進街巷,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
這時,大門“呀”的一聲被推開,走出一個手裏拎著馬桶的姿娘。
推板車的壯漢麵無表情接過馬桶,倒入那板車上原有的兩隻大木桶中。令人作嘔的味道一下子彌漫開來。
婦人趕忙“呀”的一聲關上大門,消失了。
“倒桶!”壯漢聲音洪亮,又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
陳家大門旁,那墨綠色的大花盆中,一棵粗壯的石榴樹上朵朵的小紅花和淺綠色的枝葉在寒風中顫抖。
陳鑫同走出家門,他猛一抬手捂住了口鼻,“哈⋯啾!”一個沉悶的聲音。他下意識地一摸頭頂,帽子忘記戴了。他側過身來,遲疑了一會兒,仍抬腳走下台階。
他灰白的頭發在寒冷的晨風中被吹得各自倒伏在頭皮上。他眉頭緊鎖,清瘦的臉上有些泛黃;他精神不佳,略顯疲憊。
他的上身是一件深藍色的長及膝蓋的呢子大衣,裾邊的顏色比較淺;脖頸上圍了一條淺灰色的毛線圍巾;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皮鞋;一條並不十分筆挺的黑色呢子西褲顯得有些肥大。他雙手插在衣袋裏慢慢地走著,往右拐過了厝邊牆角。
巷口外是一條T字型馬路。
和煦的陽光灑在陳鑫同的身上,他的嘴角不知不覺間漾起了一絲笑意⋯
不遠處自己診所外的空地上,何士賢正前後甩手拍著巴掌來回踱步,抬頭望見他,大聲地說道:“嘿!怎麼現在才來呀,我都轉了半個榕城了。”與陳鑫同年齡相仿的他丹田有力,精神飽滿。
紅光滿麵的何士賢身穿一件深灰色高領厚毛衣;腰間縛著件黑白相間的休閑運動服;配了條深灰色針織棉絨長褲,腳穿一雙白色休閑帆布鞋。
“誇張,”陳鑫同微笑著,加快步伐,倍感親切的感覺,讓他全身溫暖起來。
陳鑫同的診所是一座二層的小洋樓。所謂的“洋”,是因為有別於附近的那些庭院式的老厝。
小樓的外牆斑駁陳舊,樓頂陽台的陶瓷欄杆邊枯黃的野草在淒淒的寒風中顫栗。
一棵枝繁葉茂的成(榕)樹,廣展的樹冠枝梢試探著去觸碰那些陶瓷欄杆,它們在風中擺動著。
這棵“成樹”下垂飄逸的氣根在寒風中搖擺,兩個成人張開雙臂才能合圍住的深灰色的樹幹挺拔健碩。
小洋樓的大門由幾扇棕紅色長方形木門組合而成。因為前不久剛刷過油漆,隻見熠熠生輝,透著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