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距離宇寧去世,已然快有一年過去,日天也盡量讓生活回歸了正軌。能這麼快平複心態,也多虧了那隻靈性的倉鼠。年老之後,陳日天變得更相信玄學,就憑她居然能在鍵盤上按順序踩出“LYN”三個字母,便讓日天有理由相信這就是劉宇寧的“轉世”,畢竟在二十多年前,宇寧親口和自己說過,如果有來生,那自己甘願做一隻僅有幾年壽命的小鼠,悠閑的生活在養育中,而她如今也用這種方式,重新回歸了陳日天的懷抱,也是好事,畢竟,陳日天大抵也沒幾年了。
如今的陳日天已是八十二歲高齡,可前章有文,作為陳家這一輩的幼子,現在也成為了那一輩唯一存活的陳家人了,能和自己誌同道合的同齡人,基本都見不到了。如此高的年齡,自然也撐不住以往的工作量,輔佐自己的黃樂然好幾年前就撒手人寰了,現在就曾屬於自己的時間最久的那間辦公室,都已經在經曆大廈的不知道幾次修整後,繼承給了自己的女兒陳芸,所有的股份也已轉移,隻給自己留下了不到1%,用於自己的養老。
“我忙碌了大半輩子,為了家族。現在我想…我也該歇歇了,該最後享受一下,屬於自己的生活了。”這是陳日天在集團大會上正式宣布離職時所說出且僅說的唯一一句話,見台下也沒有曾經那些老將的麵孔的他,也隻是選擇了直接轉身離去。
這是和一生比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天,無所事事的陳日天在懷念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老照片,當然多數都是存在雲端的電子照片,甚至還包括了自己在各種遊戲裏第一次打到最高段位的截圖,還有初高中那會兒,自己荷爾蒙旺盛時期好色地收集了不少模特的寫真。而在點進2018年那一欄,那張5月11日的唯一一張照片時,他愣住了。
照片的內容很簡單,甚至有些潦草,那手機前置150萬的分辨率放到這2084年來說,簡直可以說糊的不行,不過內容十分簡單,陳日天、劉宇桐和胡亂擺放著共享單車的街道。
當時的他們還算在交往中,那天正好是周五,腰椎恢複了不少的陳日天和她約好去學校接她,晚上去共進晚餐,正巧離學校不遠的地方便是綰達廣場。剛過了一個馬路,便是綰達廣場的地界了,陳日天卻忽然發現身邊的劉宇桐不見了蹤影,還沒來得及奇怪,正巧此時背後不遠處傳來了劉宇桐的一聲“日天!”呼喊,引得他回過頭。陳日天的正身子迎著風,自己那件不是校服的風衣恰好被吹起,劉宇桐也是找準了機會,將自己的臉也擺在鏡頭前,右手豎起剪刀手,左手按下快門,用手機記錄下了這一幕。沒有什麼精心地布景,甚至抓拍的時機也稱得上潦草,可這倒是僅屬於他們倆的第一張合影。
反應過來的陳日天,笑著走去捏了劉宇桐的手,一邊欣賞著她手機上的照片一邊笑道:“你可真皮啊。記得發給我。”
“劉宇桐…我好像…幾十年沒聯係過她了,當年她好像被關進去了,可是關了幾年、出來之後怎麼樣,我都沒再去關心過了。”隻是剛想到這件事,陳日天便馬上起了身,“我記得她曾經的房子是竺山路的茶東小區,不知道她還住不住那兒了。”他邊穿著衣服邊說道,“不過,我也許更該關心她到底在不在了……”
陳日天推開家中二樓邵蘭的房間,“蘭兒,送我出去一趟。”
陳芸的女兒邵蘭,本來畢業後也該進入玖門工作的,隻是現在陳日天的年紀太大了,陳芸也知道父親不喜歡保姆,想來女孩兒向來心細,所以安排自己的女兒邵蘭留在家中,先替自己照顧照顧年邁的父親,也有個照應。
“爺爺,去哪?有工作嗎?”
“沒有,我就是去看看老朋友。”陳日天的聲音還算得上鏗鏘有力。
有孫女做司機,陳日天也比較放心,自己八十多歲,按規矩也不允許開車了。車輛停在了茶東小區的大門口,這裏的外觀居然沒什麼變化,隻是他磚瓦大抵是重新粉刷過一遍,不然也不會幾十年仍然這麼幹淨。
日天拒絕了孫女的陪同,隻讓她在這裏看好車,甚至還給出了“看好別讓人貼罰單”這樣聽上去有些滑稽的理由。
憑著模糊的記憶,尋到了劉宇桐的家門口,試探性地敲了敲門,無人應答。他沒有放棄,又敲了敲,重複著機械般的敲門、等待、再敲門的動作,居然足足持續了五分鍾,直到隔壁那一家的鄰居將自己的房門打開,他才有些尷尬的停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