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山營拉開防區清剿序幕的第一天,遙遠的天痕山戰場也悄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關於九萬裏天痕山,一直流傳有這樣四句話。
巍巍天痕山,悠悠千萬載。
鯤鵬不可渡,仙人徒歎息。
高聳入雲、連綿不絕的天痕山脈,就如同上古神靈遺落人間的墨寶,將靈元大陸一分為二。
獨獨留下八十裏神隕峽穀,成為連接東西方大陸的唯一橋梁。
天痕北線。
雲州,望月城。
一座在舊址上重建的新城,昔日邪靈留下的殘垣斷壁早已深埋地下,是北線最接近戰場的主城。
今日,臨近西城門的街道上突然出現大批城防軍,人人持槍肅穆站立。
附近街道早早進入戒嚴,隻有那些從前線回城養傷的重傷員能隨意走動。
建製被打散、養傷中等待調派的傷兵們,重新披甲帶刀、相互攙扶著正在往西城門聚集。
這些平日裏扯著嗓子大喊、大笑的傷兵,此刻全都是一言不發、含淚立於城門之下。
十萬忠魂再次埋骨他鄉,北線三帥親自城頭送行。
送魂祭典!
不論是城門下傷員、還是城外剽悍騎卒、又或者城防營官兵,人人目光熾熱凝望城頭。
氣氛肅穆的城牆上。
此刻,三個身披金甲的中年人正麵向城外沉默而立。
在他們身前箭垛上,簡簡單單的擺放著一壇酒、三隻酒碗。
酒是軍中金戈酒,碗是普通粗瓷黑碗。
酒隻有一壇,場麵卻比開山營送魂祭要宏大、肅穆無數倍。
“老林,你說兔崽子們來之前,咱能不能結束這場戰爭?”左側矮胖男子忽然開口。
中間豐神俊朗的清瘦男人微微搖頭:“別問我這種問題,你會看不出來?”
胖男人扶了扶有些臃腫的戰甲,忍不住輕輕歎息:\"唉...消息不暢啊。\"
做為東西方大陸之間唯一的通道,天穹峰下八十裏神隕峽穀被阻斷十年之久。
兩大帝國之間消息完全閉塞,以至雙方無法協同作戰。
這才是戰事膠著的最大原因。
“這裏更適合他們成長。”
右邊的壯碩男望著視線盡頭的天痕山,聲音略有些沙啞。
壯碩男人說完三人齊齊陷入沉默,隻剩下清瘦男人倒酒的聲音。
十年了!
所見、所聞就隻有兩個字:死亡!!
哪怕是穩定住天痕戰線以後,前線依舊每天都在死人。
前一刻還並肩戰鬥的袍澤,轉眼就已經身首異處。
整隊人剛剛派出去,就被隱身黑暗的影靈撕成漫天碎肉…
士兵們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踩著雙方混在一起的血肉,忍受著魔音灌耳和邪靈搏命廝殺。
這裏確實是天下最好的曆練場,但同樣也是…
人間烈獄。
死?在前線並沒有什麼可怕,
黃泉路上身前身後全是袍澤,結伴遊地府一樣還是虎狼之師。
可怕的,從來都是活著。
活著麵對那永無止境的血腥殺戮,以及身邊兄弟袍澤的不斷犧牲…
這樣的戰鬥永無止境。
每個人的眼淚都已流幹,唯一流淌的就隻有鮮血和汗水。
驀然!
天地間,三道猶如洪鍾大呂般的聲音響起。
“敬逝者,願英靈泉下安息。”
“敬生者,願天下再無戰事。”
星星點點的酒水緩緩灑下城頭,城內外眾將士刹那齊聲高呼,聲浪如山呼海嘯般響徹天際。
“願英靈泉下安息!!!”
“願天下再無戰事!!!”
城頭城下,入眼皆狂熱。
天痕北線曆來以防線最長、地勢最險、惡戰最多聞名,但五百萬將士卻人人甘願坦然赴死。
每個人都堅信會迎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