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書棠,父親不過是個從六品的校尉,一個小小武將。
我是他府裏最不受寵的一個孩子,或者說——我是他人生中的一個笑話。
我的生母從前隻是府裏在書房伺候的婢女,地位低賤,府中的主子們向來是不把她放在眼裏的。
偏偏她稍有些姿色。
那日我父親酒醉,或許誤把我生母認成了府中的姬妾,錯亂中便有了我。
生母挺著五個月的孕肚,跪著給正室大娘子敬妾室茶,大娘子輕呡了一口,便把茶碗摔了個稀碎。
從此整個沈府,人人都把握住了風向。
我父親雖是武將,但是“畏妻”。
大娘子白氏,出身安溪名門,雖然家族在其祖父那一代開始沒落,但世代攢下的名望還是要讓我那白衣出身的父親,望塵莫及的。
若不是嶽丈一家扶持,就憑我父親,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做到從六品校尉。
家族的富貴榮華,同我沒有任何關係。
大娘子不喜歡我小娘,父親也不敢來我們院子,日子雖然清苦,但也剛好夠嚼用。唯一一點就是我都周歲了,還沒有個名字。
我小娘去求父親給我取個名字,大娘子冷哼著嗬斥她,
“都說書房是個最雅致、最有學識的好去處,我記得你從前是在書房裏伺候的,這個小丫頭也是在書房裏有的。這麼好的去處,你身上自然是沾染了書香氣的。不如這名兒,就由你自己取吧。”
這是在欺負我小娘不識字。
大娘子說完,正身坐在椅子上,給她旁邊的柳小娘使了個眼色。
那柳小娘立刻會意,拿了帕子捂著嘴偷笑立刻嘲諷道,
“隻叫個貓兒狗兒的罷了,人賤,自然就該取個賤名兒,這樣啊才、般、配~”
柳小娘是大娘子白氏的陪嫁的丫頭,大娘子當年懷著雙生胎的時候,怕旁人趁虛而入,便把她給我父親做了小妾。
柳小娘就是大娘子手中的一杆槍,指哪打哪,精準有力。怕是我父親軍營裏的將士都不敵她。
我小娘裝著滿腹委屈,滿眼通紅的回到小院。
小娘抱著我直歎氣,右手食指無意識的輕輕刮著我肉嘟嘟的小臉,滿腹心思。
“旁人都瞧著咱娘倆的笑話呢……什麼貓兒狗兒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娘就該像花兒一樣……”
花……
花!
小娘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睛看向院子裏的海棠樹,亮晶晶的。
“既是從書……便叫你沈書……棠,可好?”
我被小娘逗得“咯咯”笑,小娘看著我笑,也跟著笑。
“書棠……沈書棠……你也喜歡這個名字,對不對?”
我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小娘心裏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我有三個哥哥一個阿姊。
大哥、二哥和三姊,是大娘子所出,四哥是柳姨娘的孩子,其中二哥和三姊,是雙生胎。
二哥哥從小身體不好,大夫說是胎中不足,需要精心養著。
我三歲左右的時候,二哥哥突發癲癇之症,連日高燒不退,時常抽搐,形狀嚇人。
遍尋城中名醫,都是一個說法:貴公子本就體弱,這病來勢凶猛,恐保不住……
大娘子嚇壞了,六神無主,偏這個時候父親去了軍營,趕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