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陰沉的天氣讓人難以從床榻上起身,心情也會跟著低落了不少,可懷國都城年年都要經曆兩個漫長的雨季,天氣在雨中慢慢轉涼,再在雨中慢慢回暖。
安愉在這個地方已經待了十六年。
而在現代的她,不過是一個勤勤懇懇的上班族,從大學裏麵畢業沒幾年,天天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爸媽都還沒有退休,自己也是需要靠加班才能勉強存下一些錢來,想著如果自己有些家底以後嫁人會有底氣。
這樣的想法存在了快七八年。
結果下班太晚,自己在路上邊走邊想著同事新給她改的設計稿,沒留意一輛車直直地撞過來,一陣刺耳的急刹車聲下,她被疼痛撕得昏了過去,就什麼也沒有了。
等她再次醒過來,就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嬰孩兒,裹在厚厚的包被裏,被一群陌生的大腦袋圍住,自己嘴裏隻有個非常多餘的大舌頭,不會說話,什麼也幹不了,隻會哇哇地哭。
直接從一個勤勤懇懇的社畜變成了一個社會廢物。
她知道自己在現代肯定是必死無疑了——雖然莫名其妙地跳過了冥界的一係列流程,但也確實轉世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從前世的父母,閨蜜,再到剛存到首付的那張銀行卡,還有那個對她逐漸冷淡的男朋友,通通都離她遠去了。
哦,這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可能是前世在現代沒有埋螞蟻窩的習慣,安愉轉世成了一個王朝的公主。
安愉在明白這一切的時候,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明明曾經靠著自己的打拚擁有了這麼多,這些卻也可以突然在一瞬間化為烏有,還成為了封建王朝裏命運大都悲慘的公主。
這要怎麼活,要是放在現代,她這屬於失去四肢的暴發戶。
那段時間裏,安愉整個呆呆的,以至於後來乳母說她這樣,可能是因為出生後不久腦袋撞到了床角,沒緩過勁兒來。
安愉確實那段時間消沉得很,她不明白一個嬰兒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悲傷,而那些成年人對失去之物的哀悼方式,無聲地掉著眼淚,整天耷拉著腦袋,一點精神氣也沒有,在身邊的人看起來簡直是......
是智障的症狀,並且差一點就要確診了。
直到她聽見這個身體的母親喊她“安愉”,一下子精神氣就上來了,那個女人見她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比平時精神太多,便笑道:“本想著這個名字太過普通,陛下起的倒像是小家小戶的風範,沒想到這孩子倒是喜歡得很。”
在一旁的乳母附和道:“陛下是希望小公主平安快樂。”
“那不改了,便叫安愉吧,挺好的。
安愉清楚這不過是巧合罷了,可卻還是慶幸能夠擁有這個名字,這算是她曾存在於上一世最後的念想了。
上一世的父母也是這麼希望的。
“安愉,你都這麼大了,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了,沒什麼是比你自己平安快樂更重要的了。”
當時聽到這話的時候,安愉被狠狠地感動了。可是作為社畜好幾年之後,再回想起那些關於自己名字的雞湯,突然就迷茫了。
因為曾經自己喜歡的事情,搬在辦公桌上的那幾年變得枯燥了,已經不能再用喜歡來定義了,慢慢也感受不到快樂,簡直快麻木了。
至於平安嘛,額,安愉知道那輛車是個意外,可平安在她眼裏就是隻能順天意的事情了。
所以,轉世成為公主,沒有了那些上司的催促,按理說不再是社畜,那就用這個名字再次尋找被愛的人賦予的涵義,也是一種失去四肢後,等等,重新得到身體後,放手要去要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