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轉校(1 / 2)

天氣預報沒說平安夜這天會下雪。

雪是午後開始下的,不大,來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晚飯時間天空中已經看不見雪花了,坐在窗邊的梁詩爾抬手擦了擦水霧迷蒙的玻璃,皎潔的月光勝過了昏黃的路燈,給地上薄薄的積雪渡上了一層清冷的輝光。

她看著月色,覺得明天會是一個晴天。

梁詩爾在今天淩晨的時候獨自一人搭乘航班從千裏之外的津口來到寸土寸金的越江,17歲的年紀本該對一切新穎的事物都抱有高度好奇心,但她不一樣,她蒙著頭睡過了整趟航程,來新學校的路上也沒睜過眼,直到班主任帶她找好了座位領好了教材,她才在母親殷殷關切聲中抬頭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和母親身邊的男人——她未來的繼父。

西裝革履的男人五官深邃,年過四十身材依然維持的很好,與校長交談的時候一言一行都帶著鐵血軍人般的剛毅氣質,梁詩爾隻看了一眼,就明白母親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人。

他與自己那個木訥老實,一年到頭就領著三千塊固定工資的教師生父確實有著天壤之別。

男人名叫沈紹,梁詩爾剛下飛機時候母親就試圖讓她叫一聲“沈叔叔”,可梁詩爾沒把他當叔叔,更沒把他當繼父,在越江市呼風喚雨的沈總成了梁詩爾眼裏的透明人,而這個穿著白外套的纖瘦少女拉開凳子坐下去,冷漠地問自己母親:“還有事嗎?”

何慧是想讓梁詩爾在沈家過完元旦再來學校的,但她這個要求還沒說出口,梁詩爾就已經告訴她來了越江就要住校,不然不來。

沈紹得知這個要求的時候正在處理文件,頭也沒抬安慰何慧:“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叛逆些,多給她些時間適應。”

於是半年沒見到女兒的何慧隻來得及將女兒的行李送到宿舍,連床都沒能幫她鋪,就被梁詩爾客客氣氣、冰冰冷冷的送上了車。

梁詩爾的故鄉津口市是個十八線開外的小城市,用的教材和越江不同,她轉學來的突然,學校隻來得及準備幾套理化課本,語文和英語還得再等幾天。

沒有教材,梁詩爾也不是個會主動跟同學搭話的性格,好在越江實驗一中並不像津口中學那樣晚自習上到十一點,這裏的教學理念更多是引導式教學,旨在培養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和課外知識擴展,而非填鴨式題海戰術,梁詩爾才聽了一天課,就明白了這兩種教學方式間的巨大差異。

實驗一中的晚自習從六點到七點四十,中途還休息十分鍾,最讓梁詩爾驚訝的是這裏的老師不會占用晚自習時間上課,學生自己想學什麼就學什麼,若遇到不會的自己上講台問老師就行。

梁詩爾初來乍到,沒有練習冊,她花了半個小時寫完了數理化的卷子,題目難度對於曾經每天早上五點半上課、晚上十一點放學,一周休息半天的津口中學的學生來說簡直跟玩一樣。

剩餘的時間都被用來探索這座百年名校,梁詩爾趴在桌上巡視了一圈,這裏教學條件很好,一個班隻有四十多個人,黑板是智能的,帶彩色電子屏,講台邊還有一架小鋼琴,這裏的高中生居然還能上音樂課,老師講課有擴音器,不像津口中學每個老師保溫杯裏都泡著胖大海。

她往後看,貼著牆角的是一台大空調和飲水機,儲物格裏有籃球和羽毛球拍,放在以前,不肖想什麼體育課,光是課間從八十人的擁擠教室裏擠出去上個廁所都算運動了。

其實話說的沒錯,十七歲正是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心的年紀。

梁詩爾轉回身,餘光看見斜前方女同學的抽屜裏塞著一把玫瑰,那女生正低著頭折紙盒子,桌上擺著一顆很紅很漂亮的蘋果,梁詩爾以前見過,叫蛇果。

十七歲也該是個充滿青春意動的年紀。

就算在津口中學那個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的封閉式學校中,梁詩爾的抽屜裏也總是會多出兩封情書,隻不過她都沒拆開過。

下課鈴是一首鋼琴曲,梁詩爾沒聽過,但覺得舒緩,她輕輕揉了下眼睛,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塞進嘴裏。

實驗一中的學生分走讀和住宿兩種,宿舍床位有限,今早在校長辦公室的時候就聽那滿頭白發的老校長給生活老師打電話,對方明確說過就剩最後一個鋪,在頂樓,隔壁就是公用廁所,冬冷夏熱,遇上天氣不好還反味,蚊蟲也多,沈紹本來要拒絕,但梁詩爾想也沒想就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