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印華打完了電話,從老板椅上站了起來,智能音輸出了歡快輕盈的音樂,他是個熱愛生活且極有情趣的人,聽的自然也是最為流行的歌曲。可是今天的這古典音樂他似乎不喜歡,於是叫了聲:“給我上一首流行歌曲!”
”好的,主人!“智能音響甜甜地應了一聲,“羅刹國往東二萬六千裏”,刀郎那獨特的嗓音撲麵而來,他又重新坐到椅子上,這回播出的正是這兩三年來火到天上的羅刹海市,王印華特別喜歡刀郎的歌,是他的鐵針歌迷,可是今天,卻有些興趣缺缺,當聽到最後一句:”馬戶又鳥是人類的根本問題“時皺起了眉頭,
大聲喝道:”給我閉嘴!“智能音響溫柔地應了一聲:”好的,主人!“
王印華閉起了眼睛垂頭喪氣、自言自語地說:“缺錢才是人類的根本問題。”
邊說邊站了起來,趕著左前方走去,十米開外的那副清明上河圖圖案的窗簾緩緩向兩邊移動,露出一個高五米六,寬二十一米的玻璃幕牆來,下麵的街景比宋澤端的清明上河圖的觀賞性好多了。
王印華走到窗外,伸了伸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從八十一樓往下看,下麵的車水馬龍就像是螞蟻一樣渺小,他不用想也知道,目前這個城市,螞蟻聚齊最多的地方就是自己公司的大門,而這些螞蟻聚齊到這裏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純粹是了找他這個蟻王討食。
他心裏想到:其實做隻螞蟻也是挺好的,沒吃的了還可以來這麼一招。
從白手起家到富可敵國他用了整整三十五年的時間,而從富可敵國到“負”可敵國僅僅是不到三年時間,當然,這個負是負債的負,負數的負。
五年前諸多八卦者給他算了自己的財富,得出的結論就是他的財富在近百個國家當中,可排名在三十名之前,於是得到了一個富可敵國的首富的名號。
可是他私下裏最喜歡的還是人家叫他國民老爹,這比較內斂,符合他的性格和人設。
如今,首富變成了首負,又有無聊的八卦都給他算起了賬,其中不乏知名或不知名的磚家叫獸,得出的結論就是富可敵國。
廢話,他自己的事自己能不知道的嗎,用得他們來指手畫腳嗎?真是可憐可恨啊。
但這可憐和可恨到底是指的是別人還是自己,他心裏也是不太清楚。
他卻知道,他欠的這些錢,換成普通人,就是擼起袖子加油幹,還得從還是猴子的時候幹起,一直幹到進化到如今的人類,且要重複三輪,也未必能夠還得清這筆債。
他的商業帝國其實在五年前就已經舉步維艱了,真正的暴雷是在三年前。
他的一個朋友曾經說過:在風口上,就是豬也能夠飛起來!
其實他更加欣賞是阿基米德的名言: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整個地球!
他稍微改了一下:給我一個扛扞,我就玩得動整個資本。
他自我覺得,他其實比窮小子阿基米德低調靠譜多了,雖然他不知道阿基米德到底是窮還是不窮,但在他心裏,隻要是錢沒有自己多的都是窮人!因此也把他歸到了窮人的隊伍之中。
王印華伸出右手,輕輕地在玻璃上摸了摸,諾大的玻璃上竟然一星灰塵都沒有。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這是他三個月來少有的笑容。
他是個有潔癖的人,當然這個毛病是從他有了一個小目標後才有的。
可是,他重新開眼時,再探著頭再往下看時,卻覺得暈頭轉向起來。好像自已就要像一頭豬一樣,狠狠地從這八十一樓摔到下麵去。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情況。盡管自己今年已經七十七歲了,雖說再也不能像六十六歲的時候登上世界海拔最高的山峰時那麼意氣風發,但每天還是堅持晨跑一個小時。
他的小女友昨晚還誇自己比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還猛!現在想來,她肯定瞞著自已偷偷地用自已給她的錢去找二十出頭的男人!
他憤怒了一下,馬上平靜下來,開始理解起小女友的難處來,可是又有誰理解他的難處呢?
他重新往下麵又看了一會,除了頭暈,還是頭暈。如果沒有這道幕牆,他肯定倒頭就是快一個跟鬥摔下去了。
看來除了高處不勝寒外,還是高處不勝寒啊。
要是在之前,他說出這句話時,肯定又上了新聞的頭條。
此時他的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真的摔了下去,未免不是一種解脫!此時對他來說,解脫才是唯一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