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夜行奇遇(1 / 3)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詩經·國風·鄭風·野有蔓草》

那一年,我莽莽撞撞,避過電閃雷鳴,飛越千山萬水而來。後來,我才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隻為了,把我帶到你身邊。

……

3月20日,春分,玄鳥至,雷乃發聲,始電。

果果就這樣出走了,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劃破這濃密的雨幕,遠處的山巒瞬間清晰可見。那連綿不斷的山體,像一群相互追逐的巨獸,一隻跟著一隻,前呼後喚,在雨夜裏奔跑。果果心裏羨慕著它們,夜雖然又黑又冷,有一群不離不棄的夥伴,它們一點也不孤獨。而自己,剛剛逃離一個冰冷的家,卻不知道此刻奔向的另一個家會不會為自己敞開大門。

幹淨破舊的車廂裏,隻開了一排昏黃的燈,曖昧的光線,很利於入睡。一排排陳舊的木板椅,空蕩蕩的,零星地躺著幾個人。乘務員也休息去了,估計是睡著了,許久沒報站了。果果不認識站點,但她要去的白湖鎮是本趟列車的終點站,因此她並不擔心。

這樣的初春午夜,這樣的雷雨天氣,還有哪些笨蛋會跑來坐蝸牛爬行似的的綠皮火車呢?果果就是其中一個。

晚餐上,在那棟海邊小樓裏,果果和Delia大吵了一架。潑辣的Delia總是趁爸爸果朗不在家,極盡所能刁難果果。這個占有欲極強的女人,認為隻要趕走了果果,她就能順利地成為果太太。事實上果果根本不在乎她,果果隻希望可以早點離開這個家,去上大學,或者回白湖鎮找媽媽。

Delia穿著透視絲質長裙,扭著水蛇一般的腰,將一抹酥白的胸脯抖得生動活潑,即便果朗不在家,她也是如此穿著。她斜著溜圓的杏眼,一邊瞅果果,一邊無聊地撥弄著盤子裏的意大利麵,嘲笑道:“你都快十七了吧,怎麼還沒發育呢?太平公主!”

果果懶得理她,一如既往。

她向果果探過身來,微伏在桌上,酸溜溜地說道:“別是遺傳了誰的吧?”

果果還是一邊吃著麵,一邊淡淡地翻著書,不理不睬。

Delia最受不了的就是果果把她當空氣,這讓她無技可施。她又羞又惱,陰陽怪氣地吼道:“Oh,my.princess,我真可憐你!是時候了,你該走了!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父親早就厭煩你了,你是哪根筯不對!我要是你我早就走了,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你那個瘋子老媽正在等你呢,please.get.out,get.out!”

“Shut.up!Just!Shut!Up!”果果用力地抓著叉子,抑製著將它們扔向Delia的衝動。“請你記住,瘋婆子隻有一個,那就是你!”果果咬字很重,一字一頓,吐字清晰。這是她第一次正麵回擊。一旁忙碌的管家蘭姨覺得氣氛有點不對了,趕緊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Delia愣了一下,隨後便意識到自己終於激怒了果果,驅趕計劃起作用了。這種好機會,她豈能錯過!Delia極盡所能地撒起潑來,決心大鬧一番。她傷心地將椅子推倒,哭得直顫,眼淚亂噴。“Oh,她要趕我走……”她哭著,叫著,朝保姆阿姨撲過去,大呼道:“蘭姨,你聽見沒,她要趕我走!……她罵我瘋婆子……哇……我好難過……果朗那麼疼我,她居然這樣罵我……”

“迪小姐……”蘭姨一時也不知所措。

“這個家住不得了,我要走了……oh……我無家可歸……”

果果冷冷地看著她演的這出好戲,知道她的目的。這樣的戲碼果果已經看過N次了,看到生膩。每一個毛細孔都生出了嫌惡的反感!

為什麼我要忍受這個醋壇子!瘋婆子!果果冷靜地放下刀叉,擺在碟子旁邊,轉身上了樓。“你又躲起來是吧?你這隻陰森的黑貓……”身後是Delia惡毒的聲音。

果果一直緊憋著,忍著,在黑暗的房間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是的!就這麼幹!果果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東西,背上自己心愛的包包,抱著媽媽送的虎仔,帶上所有的零花錢,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甩門而去。“果小姐……”蘭姨追上來的時候,果果已鑽進的士,揚長而去。

果果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棟美麗的海邊小樓,她心跳得很快。她很傷心,傷心爸爸的漠不關心,從小到大,爸爸甚至都不曾抱過她一下;她很憤怒,憤怒這個假洋鬼子Delia霸占了自己僅有的空間,在那裏張牙舞爪、作威作福;她也很興奮,這樣衝動的離家出走是她做過的最帥氣的一件事。也許,最值得興奮的就是她即將見到久別的媽媽,還有那十多年沒有回去過的美麗小鎮——白湖鎮。

果果買了最近一班的航班,直飛長沙。

下機時,已是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