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辟之前稍稍膽怯,就被劉瑁一行使了個金蟬脫殼之計,臉上的麵子哪裏掛得住,氣得咬牙切齒,忙招呼屬下追了上去。無奈發現劉瑁等人的時間有些晚,更兼雪地難行,即便在這大冬天急的滿頭大汗仍是追趕不及,反而因為人多街窄,竟是有些越落越遠的意思了。
及見那些衛兵攔住了劉瑁等人,劉辟差點喜得仰天大笑了,為了博得守城兵士的好感,他馬上招呼屬下將短刃收入懷中,並稍稍減速,好讓守城兵士不至於覺得自己窮凶極惡。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四人竟敢公然對抗官軍,甚至在交手不過十幾息的功夫裏就將官軍盡數打倒,奪門而出。
這些官軍是紙糊的麼!劉辟心中不斷腹誹著,無奈之下又領著屬下邁開步子往前追去,等到了城門洞子,正與剛爬起身來的官軍撞到了一塊。
什長拍拍身上殘餘的雪沫,暗叫了一聲晦氣,見這十餘名黃巾力士怒氣衝衝的跑過來,心中也起了一陣無名火,要不是為了給你們太平道麵子,我堂堂北門什長何至於這般難堪。這幫煞神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武藝又高,追之不及也追之無益,爾等一身黃巾力士裝扮的太平道教徒,還敢惹出什麼亂子不成?.
在劉瑁一行人的身上吃了癟,總要在什麼地方找回場子,不然今後怎麼在同僚當中混啊?就這幫人了!什長思慮既定,便喝令手下再次列出陣式,將這十餘名黃巾力士擋在了門內,任他們百般解釋也不肯放行。這癭陶城的北門,也不是想出就出的!
劉辟氣得七竅生煙,卻無半分計較,這一身的黃巾力士服飾,就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與劉瑁一行似的與官軍發生衝突,不是不敢,而是時機未到。看這什長的意思,這北門怕是過不去了,劉辟趕忙壓住火氣,笑臉相迎,帶著屬下退回去了。
“且讓爾等再猖狂一時,去西門!”待離北門十餘步的時候,劉辟恨恨的喝罵道,招呼這十餘名力士向西門跑去。
劉瑁四人在雪地裏已是整整跑了一刻鍾的功夫,速度越來越慢不說,最後是連抬腳都難了。殷離與何曼二人常在江湖行走,有一套隱匿蹤跡的手段,在跑出癭陶城幾裏地的時候就開始掩蓋腳印,偽裝痕跡,待他們四人都跑不動了的時候,沿途已有了三四條偽造的岔道了。
繞到一個被雪封住的山丘後,劉瑁見其他三人都好不到哪去,才開口提了個建議,道:“歇一會兒吧,實在有些累了。”那吳班雖是武人,卻很少受這份罪,此時也有些不支,忙應聲稱善。殷離與何曼對視一眼,也覺得此處還算安全,用鼻音“嗯”了一聲便踢開地上的積雪,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輕聲調息。劉瑁和吳班卻比不得他們二人,好不容易抬起酸脹不止的腿腳整理出個坐處,待一落座已是氣喘籲籲,大口大口哈著熱氣。
方才的逃亡,四人倒是相互幫扶,待得何曼以命相博時劉瑁、吳班甚至還驚叫出聲。可這一旦暫時脫離了危險,緊張狐疑的氣氛又開始籠罩在了四人之中,誰也沒有貿然說話,或者想著該如何開口,或者想著該如何辯解,或者這一口氣都還沒喘勻……也許人就是這樣,共患難時吳越可同舟,同富貴時兄弟鬩於牆。
“呼……”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後,劉瑁才不習慣這樣的靜寂似的,長長的籲出一口濁氣。
“起來繼續走吧,指不定那些人又要追上來了。”何曼借著雪光看了看滿麵愁容的劉瑁說道。
吳班本是要等劉瑁開口說話,此時竟聽見了何曼的聲音,沒好氣道:“走是一定要走的,問題是怎麼走,和誰走?”話音直指何曼賣友求榮。
見劉瑁與殷離皆沒有回護的意思,何曼便知道他們也都在等著自己的答複,隨即歎聲道:“此時此刻,辯白又有何用?曼適才已想過了,即便是一路幫助吾等到了這裏,三郎與二郎仍然可以懷疑這是計中計。”
吳班細細品味著這句話,陷入沉思,尋思自己確實是這般想法,當即不再開口,讓劉瑁做這個決斷。
而一旁的劉瑁卻是有些訝異,心想:一年前的何曼可沒有這麼多心眼,這到底是他在太平道曆練的結果,還是有意將我的疑慮說出來,好讓我礙於情分不忍指責,最終相信了他呢?若是前者,何曼比之生性魯莽衝動的吳班還要稍勝一籌,便將成為自己一大助力;若是後者,留他在身邊就是巨大的威脅,為禍不淺。究竟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