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暗之地,亂星海。
這裏的夜晚無星無月,天空是一望無際的黑。
而在清醒不久的陸小安眼中,除了天空,周圍同門的內心,亦是如此。
早在一個月前,他便已在這具圓月形製的白桐“養神棺”當中躺平。
在他看不到的棺木底下,一具形製相近、尺寸明顯大得多的詭異黑棺,隱於黑暗當中,穩穩托舉著白棺前行。
不遠處,牽引著兩具棺木禦劍飛行的三男三女,一路沉默。他們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具黑棺上麵。
“這哥們死了這麼久,到現在也沒個人過來關心一下,這些人也太黑了吧!”
名義上,陸小安是跟隨新月宗的幾位同門,去往隱秘、邪惡的亂星海執行某項特殊的宗門任務。
事實上,他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半月前,已經在棺內絕望又決然的選擇了自盡。
搜尋記憶,兩世對比。
陸小安覺得,自己在地球的工作生活中受到的那些委屈,跟同名同姓的這位哥們一比,實在不值一提。
三年前,陸小安還是新月宗百年一遇的所謂修行天才。
十八歲築基圓滿,掌教親自調教,師兄師姐關心,師弟師妹仰慕……
然而一朝結丹失敗,修為狂跌不止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很快被逐出新月宗內門,之後又逃離外門,賭氣似的選擇加入旁門仙香殿——這個宗門上下最最看不起的陰損破敗之地。
可即便是到了仙香殿,陸小安也依舊難逃眾人的冷眼和嘲笑。
時間一長才知道,這裏盡管不受待見,可修為最低的看門人,那也是築基中期。
而陸小安,在長達三年的各種努力之後,修為隻能堪堪維持在練氣八層……
靜靜躺在棺內,通過頭頂月白色、半透明的棺蓋,陸小安能看到這裏迥異於地球的天空,偶爾也能聽到外麵的細微聲響。
然而,自從他完全清醒到現在,這十來天內,他從未聽到過棺外那些師兄師姐們開口說過一句話。
適應完這具陌生的身體之後,陸小安已經能主動發出動靜,甚至是直接頂開棺蓋。
但他並沒有莽撞,而是繼續保持和原主人一樣的安靜躺平。
“修為不到築基,身處養神棺內,至多半月,將身死魂滅。”這是新月宗內門弟子的基本常識,現在的陸小安同樣清楚。
“這鬼地方……這種完全沒人理的廢材孤兒身份,有什麼意思?”
感受到身體記憶中的各種落差、屈辱之後,陸小安很快便能理解、同情,甚至準備追隨這位哥們的腳步,迅速開啟下一段妄想的生命旅途。
“重新再投一次胎吧,我就不信混不到一個好出身!”
和之前的許多天一樣,他就這樣靜靜地躺著,望著一成不變的幽暗天空。
半月之期將至,也許是又一次死亡的逐漸臨近,今天他格外精神,沒有半點睡意。
“咚。”
一聲若有若無的古怪聲音,忽然從心底的某個地方傳出,陸小安莫名打了個寒戰。
緊接著,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他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暖意,從關元逐漸蔓延到全身。
這種獨特的身體信號,讓他馬上能斷定一件事:
天,要亮了。
果然,沒多久,一抹清冷亮白漸漸從幽暗天空的東南方向跳脫出來。
很快,其他方位也開始跟著發光、發亮。然而天空的正西方位,那被這裏的所有人都叫做“太陽”的古怪銀色“太陽”,今日並未出現。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