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樓。
風雨中……
一隻柔軟無骨的小手,抓住樓門上鏽跡斑斑的銅環,五指緊扣,拍打著樓門。
“啪啪啪……”敲了一陣,無人應答,無人開門。
樓內,有人,還是無人?
這是誰的手?
藍螢螢的手!
一隻顫抖的手,一隻帶血的手,一隻逃命的手!
此刻,她正站在樓門前,神色慌張地左顧右盼,好似背後追趕著十幾條惡犬!
她臉蛋髒兮兮的,頭發濕漉漉的,渾身上下沾滿了泥水,衣衫緊緊的貼在皮肉上,嬌柔美豔、若隱若現的玉體一覽無餘,兩隻冰冰涼涼的小腳,穿著一雙灌滿雨水的破爛靴子。
看來,她一路趕來,跌跌倒倒,十分不容易。
沒過多久,街上傳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聲到樓門前,戛然而止。四條黑影,滴著小水珠,猶如水鬼一般,忽然從雨水中躥了出來。
四條水鬼距離樓門五步,停了下來。隻見四人身材瘦削,衣著光鮮,分紅、黃、藍、綠,四色袍子,各自麵相猥瑣,目露春光,赤手空拳,看樣子身上沒帶刀劍之類的兵器。
其中,紅袍鬼魅笑一聲,笑得雨水在地上跳來跳去。
藍螢螢聽聲,回頭一看,嚇得臉色蒼白,手上的勁使得更大,銅環拍的更響,嘴裏還叫著:“快開門,快開門!”聲音中充滿了驚慌之色。
藍螢螢已經無路可退,守在背後的四條水鬼怎麼可能放她走,給她一條活路呢?她唯一的一條活路,雙手合十,誠心誠意的向觀音菩薩祈禱,樓門快開,放她進去。
然而,樓門緊閉,不見有人開門出來。
綠袍鬼看著藍螢螢的背影,道:“藍姑娘,你跑什麼跑?我們兄弟四人又不是老虎,還怕吃了你不成嗎?”
藍螢螢轉過身,背靠樓門,有聲無力地說道:“你們這四條惡鬼,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我爹娘都被你們害死了,家裏的金銀珠寶也被你們拿光了,你們總纏著我做什麼?”
藍袍鬼接上話,道:“藍姑娘,鬼哪有不纏人的,再說,我們還少拿一樣東西。”
藍螢螢心中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東西,問道:“是什麼東西?”
黃袍鬼奸笑道:“這還用問嘛,當然是藍姑娘你了。”
藍螢螢說不出話來,臉色由白轉青,極為恐慌。她心裏知道自己落在他們四條水鬼手裏,八成活不下去了。
紅袍鬼苦口婆心勸道:“藍姑娘,你孤零零的一個姑娘家,能跑到哪裏去?你乖乖的跟我們回去,保你一生金銀滿身、衣食無憂,何苦流落街頭,自討苦吃呢?”
藍螢螢知道不是什麼好去處,沒有答複。
藍袍鬼道:“藍姑娘,不要當啞巴,說句話呀?”
藍螢螢道:“我寧死不去!”
綠袍鬼道:“我可舍不得你死,等到我們把你賣到妓院,拿到白花花的銀子,你想怎麼死,跳河、跳崖、上吊、撞牆,還是一劍抹脖子……總之,千百種方法讓你去死,千萬不要現在死。”
藍螢螢聽見他們的小心思,原來是想把自己賣進妓院,用來換銀子,真夠陰險毒辣的。
那是一個逼良為娼、殺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賺的都是喪盡天良的黑心錢,不知有多少無辜少女遭到恐嚇、毒打,心不甘情不願的出賣自己的潔白之軀。
然後,一日複一日,一年複一年的接客,在悲痛絕望的日子裏,了此殘生。
藍螢螢知道一進妓院,如同跳進萬劫不複的大火坑,隻怕要失身於人,遭人羞辱,折磨而死。
她想來想去,身為藍家之女,萬萬不能自毀家門聲譽,令慘死九泉之下的父母不得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