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風有點“鹹”。
怎麼形容那一股子藏在鹹裏的感覺呢?
像中藥,像藥罐子裏浸泡出來的那一種潮濕的味道……
遊商盛名就那麼看著張上名,小小的張上名就覺得有一股子來自嗓子眼兒裏的作嘔感,想吐。
他知道對人吐口水是很不禮貌的事情,更別說,是吐……嘔吐?
張上名忍住了。
隻是,年少的他還有點小意的慌張,那稚嫩的君子氣度,這會兒看起來很是勉強,搖搖欲墜一樣。
他下意識的,朝著馬放江這位同窗好友的身子上靠過去,手想朝著馬放江的肩膀扶去,隻是嘔吐感又一次湧起來,手臂的力道和角度在這股子難受裏,落下來了一分,朝著馬放江的胸膛扶去。
“臭小子!你想幹什麼!?”
晴天霹靂一樣,張上名隻感覺一聲吼猶如白晝中閃過的極電,腦子那一刻半秒內,竟是如“斷路”一樣,癡呆住了。
遊商盛名一吼之威,可見一斑。
還不止,
小小的張上名哪裏知道,這僅僅隻是開始,下一秒,隻見那如藥罐子味道一樣的遊商盛名竟然“轟”一下閃現到張上名側身後,然後照著張上名的腦袋幹脆利落的狠狠一擊大悶錘!
張上名就如個鉛球一樣,應聲倒地。
耳畔傳來一個冰冷蒼老的聲音:“不知死活的東西,埋了。”
……這世上寡人可知,遊商盛名年輕時,曾經還有一件事差一點先一步“家學”成為盛名,那便是“武道”!
大悶錘,乃是武道中外家的極致功夫,傳說當年“狂獅鐵戰”這位盛名武夫,一身打鐵的好本事,若不是爛賭……也不會把這看家的武器,抵押給了馬家先祖,一同賠進去的,還是《鐵懶錘》,他的家學武譜。
隻是,這一門功夫一味追求外在,力量,對內家一竅不通,毫不允許,在四十歲前,或可堪稱無敵,但在四十歲後,便難免積勞成疾、久傷成患,飽受痛苦,死於五六十歲之時。
這對於如今的天下而言,人人知有六境,無數學者追尋第七境的久長年紀裏,已經不被滿足。
但不管怎麼說,這門專門用來打造神兵利器的外門功夫,其霸道之威,神兵亦可琢磨,何況小小張上名,這肉體凡胎一個小人兒。
隻是,第一次見活著的盛名的張上名,怎麼也沒想通,為什麼從第一眼看到盛名起,自己就“該死”?
遊商盛名的話,讓他不解。
然而小小年紀的他,不知什麼叫做著惱,也不知什麼是恨,他隻是感覺腦袋疼多了些,比他父親幾乎每一日打他的那些拳腳,還更痛一些。
除此之外,就是馬放江的反應。
沒哭,也沒笑。
沒表情似的。
似乎自己這位同窗好友的生死,就像是一隻螻蟻被碾在腳下一樣,不值一提?
——仆人們聽見遊商盛名的話,似也習慣的走過來,似乎要把張上名卷進草席裏,隨處給埋了一樣。
花前月下……若是泥土,聽來倒也浪漫。
隻可惜,張上名呢,還沒死呢。
“對不起,盛名爺爺,你打我一定是因為我做錯事了。隻是,我能冒昧的問您一句嗎,我,究竟做錯的是……什麼事?”張上名小小的身子一股腦爬起來,幹脆利落,單看身姿就知道,身體狀態完好,沒事人的樣子。
遊商盛名身體抖了一下子,有點感覺像是……被嚇得。
仆人們也停住腳,一個個瞪圓了雙眼,就跟跳進池水裏的金魚似的。
馬放江依舊不言不語,隻不過看向張上名的目光裏,隱晦的、陰暗的,多出了一道光,或者學術點,應該稱呼為“精芒”,那是一種十分特別的神采,感覺就像是一本燙金封皮且包裝完好的故事書,然後……一頁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