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沒有朦朧的雲霧,陽光斜斜地從窗外探進來,肖霽霜站在木製書架前,垂眸看著一柄斷劍,桌案上用玉製紙鎮壓著幾張信手塗鴉,似乎是在設計一個長匣。
他看的過於認真,沒有注意到更影悄聲在窗外停下,也在靜靜地看著他。
就在更影驚疑時,畫麵一轉,他在一潭靜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相似到讓他一眼就能認出來。此時倒影緊抿著唇,他抬頭環顧,卻沒有看到肖霽霜,他開始四處走動,最終在一處假山後找著了。
那是一處園子,不大不小,栽著不少花木,中央是曾經見過的巨型空花壇,肖霽霜正拿著工具仔細地做著木工活,園子裏一棵樹沒少,木材顯然不是從這兒伐的。
更影知道,這一定是他曾在秘境裏見過的劍棺。
下一個場景,肖霽霜就在他身前五步遠,更影想問些什麼,可此時身體已然不受他控製,開口邀請:“我接了任務,要和我一起去走走嗎。”
肖霽霜把手往廣袖中攏了攏,不動聲色地把東西藏起來,拒絕了:“我往返太多次,這回就算了——一路順風。”
更影搖了搖頭:“無礙,我此行很快回來。”
他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走出一段後,又從另一個方向折返,不出所料在書房看到了肖霽霜。
男子端正地坐在桌案前,執筆為劍棺上刻篆的花紋描好金邊,每一筆都小心謹慎到十分,他眉眼專注,仿佛手中勾勒的不僅僅是花紋,更是極其珍重之人的容顏。
更影感到心中不受控製地生起一股嫉妒來,橫衝直撞,簡直要將肋骨撞斷、將胸腔撞出個窟窿來,他緊緊攥拳。
肖霽霜在躲著他,為了這劍棺,為了這斷劍,為了斷劍的主人。
再一晃眼,更影就看到肖霽霜正在把袖子紮進金屬護腕裏,他的身體先思維一步,下意識上前幫對方把扣子扣上。
肖霽霜順帶伸出另一隻手,他低著頭,安安靜靜地看著。
這身圓領袍剪裁得體,穿在他身上甚是利落,更影給他束了個高馬尾,配上金冠,英姿颯爽。
鏡中人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情,便借由鏡子對視:“你想說什麼嗎?”
這既是這具身體既定的反應,也是更影的疑問:“肖霽霜,那把劍是誰的?”
那道平靜的目光改變了,肖霽霜似乎在透過身後人看誰,他在懷念、在難過,也在痛苦,他的神色複雜,最後隻道:“一個故人。”
這個視線太過熟悉,好像自己被這樣看過太多次,更影心中的酸澀和嫉妒幾乎要蓋過他的理智,他快要分不清此與彼。
但肖霽霜不願多談,更影也沒再多問,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更影伸手搭上肖霽霜的發簪,說:“今天就不去了吧,你好好休息。”
肖霽霜避開他拔簪的動作,略略收拾了下心情:“不用,我想和你去走走。”
和你。
隻他兩個字,就足以把更影心中的負麵情緒通通推到一邊,給那一絲小欣喜讓道,於是答應下來:“我們可以先去南都看看,那邊在試著舉辦拍賣會——現在的修者對飛升一事很熱衷。”
肖霽霜笑起來:“你開了個好頭。”
但他分明還在憂慮什麼。
更影在這具身體裏看得清清楚楚,可那時的他卻還在計劃著,該和肖霽霜去哪裏、又要如何安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