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賤人!”
眼見著最後一根救命浮草也不複在,呂不韋狗急跳牆般地想要衝到趙姬的麵前。但是禁衛軍在此,又豈容得他在那裏撒野。不等嬴政下令,早已經有人將呂不韋拿了下來。
“押下去!”
揮一揮手,嬴政讓人把呂不韋跟繆毒打入大牢。
“母後,今天您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似乎有些疲累的,嬴政召來了宮女,將趙姬送回宮中。在走出門外的時候,趙姬回過頭來:
“政兒……”
“母後還有事嗎?”
“不……沒有了……”
那身影,漸漸消融在一片黑暗中,漸行漸遠。
“漸離,你幫我安頓他們兩個吧,暫時……先不要讓那幫老頭子們動他們。”
“漸離知道該怎麼做了。陛下,那漸離先告退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微點了點頭,嬴政聽著高漸離他們三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頹然地伏在了桌麵上——今天的這一切,對這個才剛剛二十歲的年輕帝王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也太過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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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報!報!秦兵已經攻到都城外了!”
燕國的大殿上,一幹老臣,麵對這個早已經預期了的結果,都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毫無頭緒。
“陛下……”
顫抖著聲音,一位大臣在同僚的推舉下開口了。
“遞降表吧。”
再無生氣的聲音,仿佛徹底癱軟的氣球,絲毫不具一國之君的雄風。麵對秦軍勢如破竹的攻勢,燕國隻能兵敗如山倒,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秦軍已然長驅直入到了都城之外。現在,除了遞降表,再無其他辦法能夠挽救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父王!”
年輕氣盛的燕二公子,也就是燕丹的弟弟,不願意忍受不戰而敗的屈辱,猛地跳出來說。
“孽障!現在不遞降表,大家隻有死路一條!”
縱然也不願意成為亡國之君,但是燕王對自己手中的兵力總算還有了了解。現在燕國所有能夠調用的兵力,也隻有一萬人,還是勉強湊起來的,而在京中的,隻有五千,可是秦國此次,光是精兵,就有整整二十萬。更何況秦軍一路攻城掠地,氣勢如虹,又豈是燕國的這一群殘兵敗將們所能抵擋得住的?唯有乘此機會遞上降表,才能夠保全自己的性命——至於其他,就顧不了多少了。
沒有想到,自從兩年前秦國的呂不韋漸漸勢弱,而秦王嬴政最終於今年初,也就是在他二十二歲時正式親政以後,一改以前連橫的做法,立刻開始向鄰國進兵,而燕國,則成了秦國第一個下手的對象。
“可是父王……”
“報!秦王說還要獻上太子!”
燕二公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前方最新的來報打斷了。
“要什麼給什麼!”
沒有絲毫猶豫地,燕王立即答應了嬴政的要求。這個時候,隻要能夠不殺他,那麼要什麼都好,更何況是那個無足輕重的燕丹呢!真不知道,為什麼秦王為什麼一定要她?難道還在記恨兩年前荊軻行刺的那件事情?
在這種時刻,身為太子的燕丹,自然也在朝堂之上,聽到自己的父王連最基本的考慮和掙紮都沒有就將自己交了出去,燕丹甚至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仿佛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結果,隻是,原來就已經像雪一樣的麵色,又白了三分。
“太子,事不宜遲,還請太子隨我來。”
雖然也很不齒燕王這種苟且偷生的行為,人說虎毒不食子,他竟然能夠麵不改色地用兒子來換取自己的生存機會,但是,來報的這個小兵自己也不想死。剛剛秦王身邊的那個謀士隻給了他一個時辰的時間來說服燕王。雖然燕王不用說服就已經答應了,但是事不宜遲,倘若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要的可就是自己的這顆項上人頭了。不是自己心太狠,怪隻怪,他錯生在帝王家了。
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血肉至親,燕丹毫不遲疑地跟隨那個小兵離去。
離去,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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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受委屈了!”
看到僅兩年不見,卻已消瘦很多的燕丹,就是一向雲淡風清的高漸離也不由地激動了起來。
“我已經不是殿下了。漸離,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倒是燕丹,臉上並沒有特別的神情,隻是對於高漸離這個本應該早已躲避仇家去了的人卻站在這裏,有了一絲疑惑。
“這個……殿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去再說吧。”
丟了一個眼神給此次帶兵的蒙恬——雖然這次說的是秦王親征,但是真正用兵的,卻是這個秦國最年輕的將軍,蒙恬——讓他全權負責接下來的事宜,就領著燕丹,向最大的帳篷走去。
“丹!”
甫入帳篷,裏麵的溫暖,和帳篷外秋風陣陣的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熟悉的聲音,急急地傳入燕丹的耳中。隨後,燕丹被擁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緊緊地擁著日思夜想了整整兩年的人兒,嬴政覺得自己再也不願意放手了。可是,卻在察覺到懷中的人兒並沒有動靜的時候,鬆開了自己的環繞。
“丹?”
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燕丹,嬴政發現自己頭一次不知道,在自己麵前的燕丹,心裏流轉著怎樣的心思。
“燕丹參見秦王。”
無視於嬴政的錯愕,燕丹伏身便拜,不帶感情,再無遲疑,用的,是君臣大禮——丹,是燕丹,敗軍之臣;政,是嬴政,耀武之君。
豁然明白了燕丹此舉的含義,嬴政臉上興奮的神色立刻消退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心痛難耐的神情。
“丹……”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陛下,還是讓殿下獨處一會吧。”
一直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高漸離,將這一切原原本本地看在了眼裏。在心底一聲歎息,他上前勸道。
無語地凝視著燕丹,嬴政從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回應,仿佛她已經將自己緊緊地封閉。心痛,被緊緊地烙印在了眼底、心裏。但是,最終,他沒有說什麼,隨著高漸離走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