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蹣跚地,老嬤嬤向著門口走去,一邊走著,還一邊絮絮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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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女死了?”
這天,燕丹剛剛醒來,就聽荊軻告訴了自己這麼驚人的一個消息。
“是的,剛剛聽外麵的人說的。”
“怎麼死的?”
難道是因為沒有了利用價值,所以就被嬴政迫不及待地除掉了?燕丹的心,因為這個想法而更冷了。一個不注意,竟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殿下!”
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燕丹用眼神要求荊軻繼續說下去。
“聽說是因為小產,太醫搶救不及,所以就……殿下,殿下!來人哪!來人哪!”
聽到這話的燕丹,竟突然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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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荊軻求見?還帶來了燕國的地圖和樊於期的人頭?”
剛剛料理完阿房女的喪事,嬴政就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他了解荊軻對燕丹的忠心,可是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來求見自己,甚至帶來了燕國的地圖和不久前叛逃到燕國的樊於期的人頭。
“漸離,你怎麼看?”
沉吟片刻,嬴政抬頭詢問正在跟他對弈的高漸離。手執白子,高漸離顯然也在思索當中,隻見他緩緩地將手中的白子落下,慢慢說出四個字:
“兵行險招。”
“哦?”
棋盤上的局勢,因著這一白子的落下,而有了巨大的變化——原本隱有雄吞天下的氣勢的黑子,因為白子的這一下強攻,而失盡先機,頗有進退維穀之感。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但是,卻也並非萬無一失。險招之所以能夠成行,是因為毫無防範。倘使對方有了警惕,那麼,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說著,嬴政也落下了一枚黑子,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招,卻在其後蘊含了巨大的殺機,非但封死了白子剛剛廝殺出來的空間,反而更進一步地蠶食了白子的勢力範圍。
“那麼,就隻能兵來將擋。”
“水來土淹了。”
兩人說完,對視一眼,明白了對方的心思,卻也並不說破,仍然繼續專心於棋盤的廝殺。
“繆毒,傳令下去,明日午時,朕要見見荊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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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負劍!”
一聲驚呼,震醒了堂上正在和荊軻玩追逐遊戲的嬴政。雖然在召見荊軻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看到荊軻從地圖中抽出來的匕首竟赫然就是自己當年送給燕丹防身的那把之後,嬴政的心神不由大受震撼,再加上秦劍本來就比較長,因而麵對荊軻不要命似的攻擊,他竟然一時隻想到了躲避,根本忘記了自己也具有還擊的能力。直到跟隨荊軻來的那名叫做秦舞陽的少年突如其來的叫喊,才驚醒了夢中人。
拔除了背上的佩劍,嬴政的身手也不是尋常三腳貓的功夫,很快就扭轉了自己被荊軻追著打的局麵,而守衛在殿外的武士,在聽到殿內的喧嘩之後,也終於趕到了。一排明晃晃的刀劍立時都向著荊軻招呼了過去。雙拳終究難敵四掌,但此刻的荊軻卻仿佛全然忘卻了自身的安全,隻一味地追逐著嬴政,似乎他的腦中除了殺戮,便再沒有了別的字眼。終於,明晃晃的長劍透體而入,而長劍的另一端,穩穩地執在嬴政的手中。荊軻瞪圓了眼睛,緩緩倒下。
“來人哪,把另一名刺客拿下!荊軻的屍體留下,其他人退朝!”
跟隨著荊軻而來的秦舞陽毫無低檔地就讓人縛住了雙手,在臨被押走之前,他還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政,那眼神,莫名哀傷。
“出來吧。”
在確定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後,嬴政對著除了躺在地上的荊軻之外就空無一人的大殿喊道。立刻,一道人影從殿堂的梁上躍了下來,原來竟是高漸離。
“快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再偏兩寸半就沒救了。不過現在他沒事,昏過去隻是因為抹在陛下劍上的迷藥發揮了效力而已。說起來,我配的這藥還真是有效啊。”
看到荊軻的傷口還不礙事,高漸離竟然還有心情開始自戀。
“你也稍微差不多一點,他如果活不過來朕就唯你是問。”
有點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嬴政卻沒有辦法像高漸離這樣輕鬆,畢竟,這是他是否能夠一舉扳倒老狐狸的關鍵,而且,他也很想知道,他送給燕丹的匕首出現在這裏,究竟意味著什麼,一想到那背後的含義,雖然已經做好了被怨恨的準備,他高大的身軀還是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下。
“小的遵旨。另外陛下,您有沒有注意到那個秦舞陽的臨走的時候的眼神?他給我的感覺很像某人。”
“你是說……”
“陛下,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也好順便把這小子從閻王爺那裏叫回來。”
似乎聽到了什麼,高漸離衝嬴政使了個眼色,就抱起荊軻,邁步向外走去。
就在兩人離去後,一道鬼祟的黑影,恨恨地跺了跺腳,就立刻向著跟他們相反的方向遁去。
從陰暗的角落走出來的,居然是剛剛離去的嬴政和高漸離,望著黑影離去的方向,他們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大戰來臨之前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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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兒,今天怎麼想到請哀家上你這兒坐坐?”
自從那個阿房女因為小產而亡之後,嬴政就以心情不好為由,拒絕了趙姬所有的探訪,故而今天特意派人去請趙姬,不由地讓她頗為詫異。
“孩兒今日請母後到此,是為了請母後看一出戲。”
“哦?”
緩緩地跟著嬴政步入內室,趙姬赫然發現裏麵竟然坐著呂不韋、高漸離以及躺在床上的荊軻以及一個不認識的少年——但是少年的那雙眼睛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繆毒,還不伺候母後入坐。”
不曾有半分抬高的聲音,卻讓侍立在趙姬身邊的繆毒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和莫名的恐懼,看了一眼坐在裏麵的呂不韋,輕佻慣了的眼睛裏是藏不住的惶恐。
“仲父,你可認識這個人?”
等到大家都落了坐,沉默半晌,嬴政突然開口對呂不韋說。
“老臣怎麼會認識這個人?老臣不明白,陛下今天把這兩個意欲圖謀不軌的刺客叫來為的是什麼?”
“仲父不認識他,朕倒認識,阿房,你說是不是?”
沒有被呂不韋虛張聲勢的話語所激怒,嬴政反而用柔和得不能再柔和了的語調對秦舞陽說著。
“你、你、你、你胡說什麼!”
突然聽到以為一輩子不會被人知道的秘密被如此大聲地說了出來,秦舞陽除了驚慌失措之外,就沒有別的反應了。
“胡說?那你今天在大堂上為什麼要提醒我?你來是為了要殺我的吧?”
並不意外她的否認,嬴政一反平時暴躁的脾氣,徑自閑閑地問道。
“我,我……”
囁嚅著,不知該要如何回答——上午的行為,甚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那種狀況下喊出那樣的話,自己應該是要誓死擊殺秦王的——不由自主地,秦舞陽想著呂不韋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