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冬天來的如此猛烈,鎮上路邊行人稀少,路邊做燒烤生意的人,然而光臨的顧客也寥寥無幾了,就連那賣燒烤的人也默默地把手放在炭火上,嘴裏吐著白氣。
夕陽已落,天慢慢地暗了下來,返鄉途中,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仿佛有許多事在水麵下悄悄醞釀。
我家住在欲鎮的井村,這可是個好地方。
一排排、一幢幢小樓房令人眼花繚亂,千姿百態,各顯風韻,好多遠方客人以為這裏是外商度假村。
居住區外,新建的學校大樓、繁華的市場,比城市還漂亮的公廁。
每當夕陽從山間斜射到這個村子時陽光把忠江染得通紅。
回想起前一天,我和他通視頻,他當時已經神智不清,人都認不清楚,卻清晰地記得我。
看著視頻裏我和他的畫麵,我大姑問:你看這是誰?
“爺爺,我小陽,聽見沒?”
“爺爺!”
我叫了幾聲。
突然,爺爺的眼睛開始放光,轉向了視頻中的我。
我笑笑,突然心頭一緊。感覺到了什麼,但又說不上來。
他說,這是我大孫子和一個老頭。他已經認不出自己了,卻還記得要我好好工作。
爺爺想吃什麼,讓我老媽買,不用替我們省,他卻笑了笑。
結束通話,雨還在下著,窗外依舊模糊。街上的路人匆忙著行走,而我在這雨天依舊睡不著,煙抽了一支又一支,通紅的煙頭在陰影中一明一滅,直到天亮。
早上六點多,手機不停的響著,來電通話人清晰的寫著兩個字“老姐”。
深猶豫再三,還是接了。
“姐,怎麼了?快回來吧,爺爺快不行了,你趕快請假回家看他最後一眼。
我簡單的收拾行李,坐了9個小時的車,終於到家。
剛踏進家門,家裏為數不多親戚在場,氣氛很沉重,空氣裏仿佛繃著一根弦。客廳黑著燈,能看見茶幾上剩下的果皮和煙灰。
一一問候,我就走到床邊,叫了兩聲爺爺。他應該是想回答我,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這竟然是我們相見的最後一麵。
我老爸從外麵回來,直接到爺爺身旁。雖然我在客廳,還是聽到他們的對話。
爸,我和風水先生在後山尋到一塊墓地。旁邊有一棵大樹,日後可以遮陰,蔭庇子孫,你老人家要火葬,還是偷埋,爺爺最終還是選擇偷埋。
所謂火葬,是一種處理屍體的方式,以火把屍體燒成骨灰,然後安置在骨灰甕中、埋於土中、撒於水中或空中。
偷埋即是把定好的棺木拉到地裏,將穿好壽衣的死者用小車拉出家門。
一般選址在偏僻的地方,生怕被人看見。
下葬後連墳頭都不留,怕被人舉報罰款。
往往不告訴親戚朋友,或者打電話告訴也不讓他們來,怕走漏風聲惹麻煩。
直到死了很多天,鄰居們才知道。
就像死了一隻動物,但還有區別?
區別在於,人死了,有棺材,親人會為他下葬,燒紙錢,而動物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