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烏雲遮住了夜空最後一點月光,未幹的雨水讓幽靜的青石巷平添了幾分冷意。
女孩匆忙地將一個荷包揣進了懷裏,慌亂的腳步踏碎了地麵上的水鏡,混合著泥土的積水弄髒了她的衣擺。她不在意,也來不及在意。
暮雪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觀望,確認剛剛碰到的那個劍修有沒有追上來。
她氣喘籲籲地跑到一個岔路口,猶豫了一下便拐進了小巷子裏。小巷子錯綜複雜,雖然容易跑進死胡同,但是也容易把敵人繞暈。
跑了許久身後都沒再有動靜,暮雪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周遭靜悄悄的,除卻她的喘息聲和腳步聲再無別的聲音。空蕩蕩的巷子裏隻有一個驚魂未定的她,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那人居然沒追上來?
暮雪暗暗鬆了口氣,後背倚靠著冰冷的牆麵短暫的休息一下。
方才她在倒賣自己弄來的兵器,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修為極高的劍修打斷了她的生意。不僅趕走了她的客人,還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場追殺。
雖然她確實是邪教弟子沒錯啦……但是她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硬要說的話,那就是她剛才倒賣的兵器是偷來的。
但是也不至於被一直追殺吧?
暮雪默默地在心底裏將那個劍修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通。
休息了好一會兒,她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天邊烏雲散去,冰冷的月光落在這一片安靜的巷子裏。她不經意間看向地麵,身側不知何時多出一了個人影。
暮雪驚恐地看著那個多出來的影子,徹骨的寒意盤踞在她的心頭。
“?!”
暮雪剛準備跑路,忽然一把劍斜斜地飛了過來。堪堪擦過她的頸側,錚的一聲釘在了身後的青石磚上,迫使她停在原地。鋒利的劍刃散發著冰冷的光,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冷漠。
正道斬邪教,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天啊,吾命休矣。
暮雪隻能默默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命運的判決。
少年麵無表情地看著瑟瑟發抖的暮雪,勾人攝魄的桃花眼帶著一點不解:“你跑什麼?”
“……”
不是哥們,你上來就趕走我的客人,還提著一把長劍將我從城南攆到城北,結果卻來問我跑什麼?
女孩嘴角抽了抽,但是此刻她的恐懼依舊是大過無語的。眼珠子一轉,她這才回道:“少俠身手不凡,小的心生懼意這才跑的。”
少俠皺了皺眉,似乎不太滿意這個說法。他握著劍柄的手抖了一下,鋒利的劍刃也跟著在暮雪頸邊晃動著。
眼看著就要破皮見血了,暮雪試探著往後退了一點:“少俠饒命……我這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何至如此啊?”
少年並不言語,手上一用勁就把劍就從青石磚上拔了出來。細碎的落石讓暮雪有些不安,仿佛下一秒她就會和這個青石磚一樣被狠狠捅上一劍。
意外的,少年並沒用捅她,而是把劍收回鞘中。
“我有話問你。”他神色依舊淡漠,但是語氣卻比方才柔和了許多。
暮雪壓下心底的疑惑:“什麼?”
“你是血月宗的?”
“是。”
邪教內部有兩個分支,一個叫血月宗,一個叫夜月宗。血月善用毒,殺伐狂傲;夜月善用暗器,陰狠毒辣。
名聲都是半斤八兩的臭。
這幾年血月依舊作死,四處樹敵;而夜月則是偏安一隅,隱隱有向善的趨勢。
不過這些也都是她聽說的。
少年忽然壓低了聲音,語氣轉變為狠厲:“我要……”
暮雪吞了吞口水:“要做什麼?”
“我要加入你們。”
他用最狠厲的語氣說了一句廢話。
暮雪有些錯愕地看些他:“你說什麼?”她甩了甩耳朵,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眼前的人身著月白仙鶴繡紋校服,踩著一雙白色雲紋靴子,一頭青絲用白玉冠高高挽起,看上去貴氣又清冷。他衣著華貴且修為很高,並不像是在門派裏處處受排擠的那種外門弟子。
更何況他還是滄玉山的弟子。
滄玉山,自詡名門正派,在整個武林也是有頭有臉的存在。
暮雪搖了搖頭:“你開什麼玩笑。”一個根正苗紅的正道弟子想加入邪教,瘋了吧。
他搖了搖頭,忽然又抽出了那柄長劍。劍身清楚地倒映著少年的臉,給清俊的容貌平添了幾分殺意:“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