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6日,夜幕,繁星撒在一片黑暗中,是哪些人的牽掛在閃爍。
“喂,你好,你是?”唐阮回到家剛打開燈,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她邊褪掉高跟鞋邊回應著電話那端,長發溫婉地盤在腦後,眉眼明豔。
對麵人的語氣很急促,周圍很吵:“女士,請問您是唐阮嗎?您認識陸可無嗎?”
“陸可無……”唐阮麵對著落地窗的身形一頓,紅唇輕聲囈語,看向了窗外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很吵,但是她的心底卻升起一股涼意,眼神慢慢失了焦距。
那個午後,她記得,陽光好的出奇,那是她第一次遇見他。
“喂,請問您還在嗎,女士?”對麵人半天沒等到唐阮的回答,不免有些著急。
唐阮的思緒被打斷,蹙起眉頭,嗓音平靜沒有什麼情緒:“是,我是唐阮,我跟陸可無已經很久沒聯係了,如果是他的事,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電話那邊的男人有些訝異:“不對啊……不過唐女士,即便如此,您還是趕緊來一趟吧,陸可無他……他自殺了!”
唐阮瞳孔猛地一縮,腳上半脫下來的高跟鞋一下沒撐穩,整個人狼狽地摔靠在牆邊,她握緊手機,手背上的血管微微鼓起來,眼瞼處透著紅,她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氣。
細弱的手緊握住手機,隱隱可以看見指骨,而指尖的血色盡失,被擠壓得泛白,聲音喑啞:“他,在哪裏?”
城南小區。
唐阮的手一直在抖,她不敢自己開車,出門徑直攔了輛出租,她坐在出租車上一句話也沒說,隻看著車窗外,很久沒有動。
終於到了城南小區。
唐阮看著麵前的小區,是由幾條擁擠逼仄的巷子勉強拚湊出的,而更讓她難受的是,這裏到她家隻有十幾分鍾車程。
原來,他一直在她身邊啊……
她以為,他和她早已天各一方,沒想到竟這樣近。
唐阮疾步走向巷子深處,她直覺,還有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一個身著警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門邊,遠遠看到徑直小跑過來的唐阮,猜到了她的身份:
“唐女士?是這樣的,我是陳言,這起案件的負責人。死者陸可無在今晚七點到八點間死於家中,經過初步勘驗,我們初步推斷為自殺。
我們聯係不到他的家人,查找他的通訊錄時隻看到了您的手機號碼,所以我們隻能先行聯係您。”
唐阮跑得氣息紊亂,兩鬢的碎發被汗液黏在了臉上,一滴汗水從她的額角流下,砸在地上,就像她跳動得猛烈的心跳。她看向屋內,眼神急切地四處逡尋。
陳言旁邊的年輕女警看著麵前狼狽的女人遲遲沒有反應,猜想她與死者關係應當不同尋常,同情道:
“唐小姐,請節哀,但我們還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死者的情況,所以麻煩您跟……哎,唐小姐,您不能進去!”
唐阮一把推開擋在門前的女警,步子雜亂地衝進屋內,不顧周圍人的阻撓。
陳言出手擋住女警追趕的動作,他看著唐阮急無措悲傷的背影:“現場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讓她去吧,都不容易。”
女警點點頭,歎了口氣。
整個出租屋沒有多大,一眼就能望盡,屋裏被懸掛著的布分割成兩個不同的空間:臥室和其他區域。
家具少得可憐,不,幾乎沒有。
一張床,一個小功率鍋,一套從廢品站裏撿回來破舊的桌椅,桌上擺了些本子,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最終,她的目光從屋內晾曬著的兩件發黃得厲害的短袖上挪開。
唐阮的步子被眼前的一片殘破打住了,仿佛有人將她生命裏所有的色彩抽幹,她喉頭哽咽住,不該這樣的,他不該這樣活著。
這是人生活的地方嗎,就像一隻蟲,獨自蜷在一片黑暗潮濕的沼澤裏,聽不見外麵的聲音,看不見外麵的風景,甚至連觸摸洞穴外的風,它都覺得是一種妄想。
它越掙紮就被吸入更深的黑暗中,於是它放棄了,不願意出去,也拒絕別人的進入。
不管外麵陽光還是陰雨,不管世界繁華還是毀滅,都不能牽引起它的一絲波瀾。
唐阮極力控製自己微顫的聲音,眼睛紅得猙獰,不知道在質問誰:“你不是說你會堅持的嗎?我聽了你的話,我做到了,為什麼,你為什麼沒有堅持……”
她站在原地閉了閉眼,握緊右手,指甲陷進掌心的肉,就像蟲子淹沒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