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奧多西看到廣袤的默西亞大地慢慢彌漫在白色中,想起羅馬帝國的現在,想起自己的理想和使命,突然馬可•奧勒留的一句話突然闖到他的腦海裏:尋求不可能的事情是一種發瘋,而惡人不做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馬可•奧勒留(就是角鬥士裏那位老皇帝)盡管是一位真正的哲學家,而且也擁有美好的德行,但是沒能證明柏拉圖提出的“哲人王的統治”是成功的。馬可的妻子異常****,但馬可卻是羅馬唯一一個不知情的人,而且堅信她忠貞、深情。當她死後,馬可要求元老院為她修建神廟,簡直就是嚴重瀆神的行為。
而就是這位馬可•奧勒留皇帝允許北方蠻族作為雇傭軍長期駐紮在羅馬邊境,為現在蠻族的崛起和大舉入侵埋下了禍根。也還是這位馬可,他是第一個把自己親兒子康茂德指定為繼承人的羅馬皇帝。作為哲學家,他完全清楚康茂德是個廢物,但是他頑固地相信一班老臣將領和學者能夠幫助兒子統治這個偉大的國家。結果,羅馬帝國得到了一位偉大的角鬥士皇帝,康茂德一生親自下角鬥場七百多次。如果不是他的情人憐憫地讓他喝下毒藥,然後一位摔跤手“慈悲”地扭斷了他的脖子,那麼整個羅馬帝國還會依然進行著這場無休無止地鬧劇。
羅馬帝國到底怎麼了?這個自己為之服務了數十年的偉大帝國到底怎麼了?狄奧多西暗暗地歎息道。
狄奧多西用自己的謙和和寬容大量獲得了君士坦丁堡地區各種力量的支持,教會、軍隊、官吏、元老院都被他的優良品德、簡樸勤奮所感動,紛紛衷心擁護他為羅馬帝國東部地區真正的統治者。現在哥特人大半首領的頭顱被華夏人堆在納伊蘇斯城外,群龍無首的哥特人終於在羅馬人和華夏人夾擊下再一次屈服了,跪倒在羅馬軍團的蘭伯拉軍旗下。雖然這裏多靠了驍勇善戰的盟友華夏人,但是羅馬人卻不管這些,他們依然將所有的榮耀歸於羅馬,歸於在危難時堅持在君士坦丁堡城牆上的狄奧多西。而那些華夏人隻是一支“貪財”的盟友軍隊,他們最近的疆域和羅馬帝國還隔著一個浩瀚的攸克海(黑海),所以他們不管立下多大的功勞,他們最終還是要回家的。
但是在四處彌漫的喜悅中,狄奧多西心裏卻非常明白,羅馬帝國再也不是屋大維、馬可•奧勒留、圖拉真時代的羅馬帝國了,這個偉大帝國的榮耀早就在奢華、****、墮落、閑散、怯懦和叛亂中所剩無幾。就在狄奧多西率領軍民抵抗哥特人的入侵和襲擾時,君士坦丁堡的新當選的主教格列戈裏•納齊安岑利用這位新任東部皇帝是堅定的正教教徒,將盤踞四十多年的阿裏烏派趕出了君士坦丁堡。而且應這位主教的要求,狄奧多西在短短一年時間發布了六道反對反對異端邪說的嚴格敕令。
而當哥特人的危險剛剛解除,納齊安岑和一幫子正教主教學者就開始策劃在君士坦丁堡召開基督教大會,確定和圓滿尼西亞會議上提出的三位一體的神學體係。狄奧多西雖然是一位堅定不已的基督正教支持者,但是他還是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被哥特人攪得亂七八糟的色雷斯等地區,救撫那裏受難的羅馬人民,恢複那裏的秩序和生產,那些宗教事務完全可以緩一緩。
但是狄奧多西沒有阻止納齊安岑等人的動作,因為羅馬軍隊裏大部分都是基督教正教信徒,狄奧多西必須獲得他們的支持。但是阿裏烏派並不甘心束手就擒,這支認為耶穌次於天父和反對教會占有大量財富的基督教派在平民甚至哥特人中擁有非常大的影響力,他們四處煽動,是東部地區動亂根源之一,狄奧多西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鎮壓。
除了這些林林總總的內患和煩惱事,還來自西邊的“外患”,其中米蘭大主教安布羅斯就是最頭痛的一個。安布羅斯出生於羅馬皇帝近衛隊隊長家庭,在羅馬成長,曾經任列古裏亞和以米裏亞行省的總督,誰知道他當了四年總督後突然宣布參選米蘭大主教,結果還被他給選上了。
這位米蘭大主教主要的主張是國家在某些事務上必須服從教會,教會理應獨立於國家之外。在寫給狄奧多西的書信中(這些話句其實在曆史上是分別出現在給其他皇帝的信中),這位大主教毫不客氣地指出:主教是基督徒皇帝的法官,皇帝不是主教的法官。宮殿屬於皇帝,教堂屬於主教。還要求狄奧多西製定更多的鞏固基督教地位的法律,而且還要求狄奧多西“別人做到的,你自己也要做到。皇帝製定了法律,他就應成為第一個遵守法律的人。”
安布羅斯主教在信中居然用威脅的語氣指出,如果狄奧多西不遵守這些準則的話,就會出現“陛下固可走進教會中來,但那時陛下必將找不到一個祭司,縱或找到一個,也必定是個反對陛下的。”的情景。
還有一個讓狄奧多西“牽掛”的人是格拉提安,這位西部皇帝陛下因為怯懦和喜怒無常一直讓軍隊極為不滿,最後這些軍隊擁立了他那五歲的同父異母弟弟瓦倫丁尼安二世為西部的“奧古斯都”,但是這個稱呼一直還沒有獲得格拉提安和狄奧多西承認。格拉提安不承認是正常的,狄奧多西不承認是覺得時機還不到,盡管他覺得年幼的瓦倫丁尼安二世比快二十歲的格拉提安更適合當西部皇帝。而大不列顛行省總督馬克西穆斯一直心懷不軌,率領強大的軍隊在北高盧蠢蠢欲動,但是這一切想要再進一步還缺一個非常關鍵的外因,這也是狄奧多西來納伊蘇斯的原因。
正當狄奧多西低頭沉思著,一個軍官催馬來到了跟前:“皇帝陛下,前麵有華夏人的騎兵。”
過了一會,幾名華夏騎兵頭領被帶到了狄奧多西的跟前。一眼看去,這幾名外披翻毛羊皮,頭戴羔羊皮帽的華夏騎兵在狄奧多西的眼裏都沒有什麼區別。身體相對矮小,黝黑的皮膚,棕黑色的眼睛很漠然地看著自己,那眼神讓狄奧多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雪原狼站在森林邊上遠遠投來的目光。
“我是奉斛律將軍之命來迎接羅馬皇帝陛下。”一個華夏騎兵用他低沉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