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西征軍和西匈奴人退回頓河流域,北邊的威脅似乎暫時消失了,而溫飽就成為哥特人關心的首要問題。按照羅馬帝國政府的想法,讓這些蠻族人過河避難已經是“皇恩浩蕩”了,羅馬當然沒有義務養活他們,勉強供應了些糧食,也是杯水車薪。許多哥特人不是倒斃路上,就是被迫賣兒賣女,標身為奴,再加上羅馬邊將的剝削虐待,更令生性自由的哥特人不堪忍受,“忘恩負義”也在所難免。哥特人對羅馬的不滿日益增長,小股騷亂越來越多,眼看即將形成燎原之勢。
羅馬守將盧皮西努斯和馬克西姆斯也沒有想到弄成這麼個局麵,為了消弭日益迫近的危險,他們玩了一出羅馬版的“鴻門宴”,先埋伏下刀斧手,然後請阿塔納裏克、菲列迪根等哥特人首領們來赴宴,以便一網打盡。結果弄巧成拙,雖然殺死阿塔納裏克、阿亞提等大部分酋長,但是卻讓菲列迪根和薩伏拉克斯逃脫了。
菲列迪根振臂一呼,群龍無首的哥特人頓時聚集在他的麾下,而大敗羅馬軍隊,殺死羅馬帝國皇帝讓菲列迪根“功成名就”,成為哥特人最偉大的首領。但是菲列迪根卻不在乎這個威名顯赫的名聲,他現在考慮的是如何躲過來勢洶洶的華夏騎兵。
整軍抵抗?菲列迪根和薩伏拉克斯心裏都知道,自己能打敗羅馬軍隊,一是靠運氣,二是那時的敵人外強中幹,羅馬軍隊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下無敵的羅馬軍團了。但是這兩點在華夏騎兵麵前都沒法提了。自己們在華夏騎兵那裏學得一兩招便讓羅馬軍隊吃上了大虧,所以他們知道華夏騎兵的實力,絕不是已經衰落的羅馬軍隊所能比的,在絕對優勢實力麵前,再好的運氣也無計可施了。
“那隻能逃了。”商量了半天,薩伏拉克斯隻能無力地說道。
“是啊,隻能逃了,我現在焦慮的是如何逃?走哪條路線?”菲列迪根站在那裏看著桌子上的簡易地圖答道。
“大首領你想好了嗎?”薩伏拉克斯問道,是啊,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看華夏軍隊的路線,雖然有數千華夏騎兵在西邊襲擾,但是你看看,華夏騎兵主力卻在東沿著黑海岸邊南下。薩伏拉克斯,你發現了沒有,這裏離我們最近。”菲列迪根指著地圖上說道。
“大首領,你的意思是?”薩伏拉克斯疑惑地問道。
“華夏騎兵這次是為羅馬皇帝瓦倫斯報仇,如何報仇,把數十萬哥特人全部殺光?我想這不可能,就是再殘暴的軍隊也不可能這麼幹。”菲列迪根直起身來說著自己的想法,不過如果他們知道華夏或者是北府軍隊的戰史,否則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那麼華夏騎兵怎麼為瓦倫斯報仇,那就是把我們趕出默西亞和色雷斯就可以了,如果能在這裏打上一場勝仗就更好了。所以華夏騎兵一邊派出一支騎兵在西邊迷惑我們,一邊在東邊慢慢南下,當我們以為華夏騎兵還在達西亞時,他再突然發力。”
菲列迪根的話讓薩伏拉克斯嚇了一跳,不過轉過來想一想,這不無道理。華夏騎兵一向以其疾如風,其勢如火讓哥特人喪膽,現在兩萬多華夏騎兵卻慢悠悠地南下,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大首領,那我們得早做決斷。”薩伏拉克斯想通了便著急道。
“這個我知道。我們南邊是羅馬帝國,雖然我們戰勝了他,但是一旦繼續南下,羅馬人堅固的城堡將讓我們寸步難以前進,而如果這個時候華夏騎兵再從後麵追上來,我們就死定了。”
“我們隻有向西逃,沿著多瑙河向潘諾尼亞和達爾馬提亞進軍。薩伏拉克斯,你立即召集我們最善戰的戰士,集中最好的戰馬和弓箭兵器,隨時出發。”菲列迪根斷然說道。
“大首領,那剩下的人呢?”
“走得一個算一個。”菲列迪根歎了一口氣道。
五天後,菲列迪根和薩伏拉克斯借口北上抗擊華夏騎兵,率領從哥特人、斯拉夫人和阿蘭人中選出來的三萬精銳騎兵,離開色雷斯的駐地,向多瑙河進發。
看著周圍的數萬送別的哥特百姓,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還以為自己的勇士們將為了保衛親人而去與凶殘的華夏人作戰,盡管他們心裏痛楚無比,但是卻隻是淒然地站立在那裏,在沉默中無聲無語,生怕讓即將踏上不歸之路的勇士們過於傷心。
而同樣不明真相的哥特戰士們心裏同樣沉重,但是他們依然高昂著頭,甚至還有人高唱著哥特人的民歌。他們知道也許自己再也回不到親人們的身邊,但是他們依然意氣奮發地走向北方,走向未知的戰場,那裏有他們最凶狠的敵人。
菲列迪根看著身邊的戰士,一直沒有說話,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徐徐走出營地,非列迪根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看被他拋棄的哥特人,他們還站立在寒風中,目送著自己的勇士,並在默然中為他們祈禱,希望他們大部分人都能平安地回來。
菲列迪根覺得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流出眼淚了,連忙深吸了一口氣,把視線轉移到人群旁邊的一棵樹,那是一棵在如刀寒風中孤獨擺動的樹,光禿禿樹枝上隻剩下一片枯葉。當菲列迪根的目光轉移到樹上時,這片枯葉在北風的肆虐中終於無力地飄下,向灰黑色的土地上飄去。
“我們還能回來嗎?”菲列迪根歎息了一聲,策動坐騎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