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是勝利者的身份來看這片草原,所以它非常美麗。”曾華也默然了許久,最後說道,“這草原上不知流了多少血,掩埋了多少死者,當血肉都已經變成了泥土時,它蘊育的草原就變得天堂一般美麗。”
眾人聽到這裏,想起前兩日死去的三萬餘人,頓時心裏一種說不清的味道泛起,是啊,這美麗的草原天堂,卻隻是勝利者的天堂。
“但是這勝利者和失敗者都一樣,最後還不是都化成了草原裏的泥土。冒頓單於,檀石槐都在這裏煙消雲散,最後留下的隻有這蔚藍的天,潔白的雲,綠鬱的草原,朵朵的氈包,無邊無際的牛羊,還有這風中流動的牧歌聲。”
牧歌聲?正當大家疑惑地努力去傾聽這風裏的牧歌時,曾華卻大聲地唱了起來:“敕勒川,天山(也是燕然山,即現在杭愛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現牛羊。”
曾華的歌正是用敕勒人平時愛唱的牧歌調子唱出來的,隻不過做了一些變動,顯得更加粗獷雄放,剛勁有力。雄壯的音調加上這境界開闊、明朗豪爽的歌詞,立即讓眾人都沉迷在眼前的草原美境之中了。而其中的奇斤序賴卻表現得非常奇怪,他聽完這歌聲之後,眼睛死死地盯著曾華,臉上的表情是異常的驚異,隻是他隱在人群最後,加上大家都被曾華的歌聲配上這美景所陶醉,也無暇顧及他,所以在奇斤序賴收起與眾不同的表情前大家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好了,大家不用太陶醉了。”曾華喚醒了大家,“今天我是感歎幾句而已,我隻是希望你們,希望你們這些草原的新主人,讓這個地方能永遠成為天堂。”
眾人聽到曾華的話,一並拱手肅然地回答:“謹遵大將軍教誨。”
而張蠔探過頭悄悄問鄧遐道:“老哥,大將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那些人征服草原,而大將軍則要征服這些草原英雄。”鄧遐輕輕地說道。
“哦!”張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時,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奔到跟前,一名傳令官滿頭是汗的翻身下馬,對著曾華彎腰稟告道:“回大將軍,前鋒都督薑楠大人傳信,泣伏利部大人泣伏利多寶已經求降,正在回大營的路上。”
這個泣伏利多寶不是一般人,聽說數萬鐵騎突然從西殺來,瞬間就滅了乙旃、屋引兩部,馬上知道大事不妙,也知道這草原該變天了。正在盤算時聽說有萬餘騎兵逼近自己部族範圍,立即伏於大軍馬前求降。
四月二十九日夜,額根水下遊草原上,原乙旃部大帳營地,曾華舉行隆重的篝火晚會,慶祝中敕勒部盡數歸服。
一堆巨大的篝火衝天而起,帶著一種劈裏啪啦的聲音飄散著無數的火星,就一朵巨大而無比燦爛的花兒在夜幕中怒放,它的光彩映得清朗夜空中的星星都有些羞愧了。
在盛會開始時曾華宣布,原乙旃氏、屋引氏兩部剩餘的十七萬部眾,七萬餘分給隨軍立功的副伏羅部和達簿幹部,其餘十萬餘分給斛律協,讓他重新立起斛律氏部的大旗。迷途知返的奇斤部和泣伏利部由於沒有立有戰功,暫時沒有封賞,待今後立有功勞再說。
曾華的話剛落音,周圍一片歡呼聲,副伏羅牟父子、達簿幹舒激動地熱淚盈眶。七萬餘部眾,分下來一部氏要多上三萬多部眾,比原來的部眾還要多,而且按照曾華的命令,這部眾是按照隨行騎兵的功勞高低來分配的,這讓在場的兩部騎兵頓時樂得有點找不到北了。
竇鄰和烏洛蘭托也是興高采烈,即為自己的戰友斛律協“鹹魚大翻身”而感到高興,也為自己美好的未來而感到高興。他們倆的部眾都還在柔然控製區,所以目前還是低調做事,但是他們非常清楚,一旦大軍南下,這俘獲的部眾怎麼能少得了他們的呢?
而最大的收獲者-斛律協卻臉色平靜,全然不顧旁邊泣伏利多寶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嫉妒目光。他淡淡地對曾華施禮說道:“屬下現在隻是想著如何為父親族人報仇。而這個願望實現後,屬下會繼續為大將軍驅使,以報大恩,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好,好一個有忠有義的好漢子!”薑楠的遭遇和斛律協相似,隻是比他更慘。所以薑楠對斛律協非常認同,聽完他的一番肺腑之言,當即讚了一聲好,端起一碗好酒就向斛律敬來。
於是,熱鬧的慶功宴會就拉開了序幕,眾人圍坐在篝火前,吃著烤羊肉,喝著乙旃須和屋引伏珍藏的北府好酒。歡聲笑語頓時彌漫在額根河水畔,而濃濃的夜色裏也開始飄蕩著一股醇香。
這時,琴鼓聲起,一個火紅的身影閃了進來,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
她上麵穿了一件北府棉布緊衫,下麵穿一件紅色的北府綢緞裾裙,輕輕一轉能散出一個傘形來。
隻見她柔美而輕盈地抖動著雙翼般的手臂,通過這從肩部經手臂到指尖水波式的“揉臂”,讓人看到了一隻優美的北海天鵝蕩洋水中,泛起層層漣漪;又象這隻天鵝迎著和煦的春風在翱翔。優美的身形在快速而有節奏地轉動著,而在轉動中有節奏扭動的肩、腰和胯,在柔美中透出一種英武,再配上那雙清澈如北海的眼睛,動態美、意境美和神韻美渾然天成,而在靜止的同時向下彎折的手腕,卻時時都畫龍點睛般地突出了這女子特有的柔媚和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