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下一個目標(1 / 3)

“長保,你在看什麼?”曾華策動風火輪走近甘芮,低聲問道。

“軍主,”甘芮聞聲轉過頭來,看到了站立在旁邊的曾華,連忙慌亂地調過身來,嗡嗡地應道。

曾華順著甘芮先前的目光看去,發現他看去的地方正有一戶羯胡人家。

這戶羯胡人家是一對夫妻,男的有四十多歲,女的有三十多歲,帶著三個十歲左右的小孩,臉上都有明顯的羯胡人特征,深目、膚褐、高鼻。這一家五口人混在一萬三千餘的羯胡隊伍中,顯得非常普通和平常。這些羯胡和對麵的燕軍俘虜不一樣,燕軍俘虜的臉上滿是疲憊和沮喪,而羯胡人的臉上卻滿是惶恐和不安。燕軍俘虜隻是對自己的失敗感到沮喪而已,先前鎮北軍釋放了兩萬餘燕軍傷兵讓這四萬燕軍俘虜對自己的命運並不擔憂。

但是這一萬三千羯胡卻不一樣,他們親眼看到自己三萬餘同伴被數萬鐵騎策動著坐騎,揮動著馬刀,在一片慘叫和哭嚎聲中被殺得幹幹淨淨。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些在鐵蹄和馬刀下四處奔跑和掙紮的“同族”,那些滿是淚水的臉是那麼的絕望和悲痛,那些竭力伸過來的手是那麼的無力和哀傷。在鐵蹄下徒勞地抵抗,在馬刀下苦苦地哀求,最後都化成了鮮血和死亡。

當最後數百名在血泊中痛苦地爬動和掙紮的羯胡“同族”被巡視的飛羽騎兵用長矛戳死在地上後,那一直徹響在河北大地上的哭嚎和尖叫聲終於如同那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驟然地消失在烈烈夏日下的冷冷風中。一萬三千名被趕到一邊的羯胡也許以後都不會真正地睡著了,他們默默地看著和自己一樣模樣,一樣膚色的“同族”因為各自的罪行,一家一戶地被砍翻在地上,然後再看著那些屍體被埋進一個個大坑裏,最後看到立起了一大塊石碑。

這些活著的羯胡和那些已經死去的羯胡有一大部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和後趙石家不是一族的,他們有的是跟著匈奴一起進入中原的塞族,有的是栗特人,有的是大月氏人東遷過來的等等諸種,但是他們都一個共同的特點,深目、高鼻和膚褐。

但是這些活著的羯胡與那些死去的羯胡不一樣,那些已經入土的羯胡借著自己在後趙時“國人”的身份為非作歹,身上總有幾樁案子,但是這些活下來的羯胡卻是非常慶幸和異數。他們或者在後趙時稍微行了一些善事,庇護了不少趙人,因此得到了那些善良的趙人的保護和舉證,或者平時膽小怕事,自己也屬於被欺壓的一類所以這才躲過一劫,在討胡令下求得一家性命。

但是這些羯胡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殺戮和血腥已經讓他們對自己的前途和明天充滿了絕望,甘芮注視的那一戶人家也是如此。

現在是中午休息的時候,這沒有任何行禮的五口之家跟著其餘的羯胡在押送騎兵的一聲喝令聲中,紛紛地坐在地上,然後看著幾輛高車駛過來。男人對著女人低聲說了幾句,然後自己站起身來,跟各家各戶的男人們一起,等著高車過來。而女人則緊緊地把三個孩子護在自己的懷裏,睜著驚恐的眼睛四處張望著,就是一隻螞蚱從她身邊跳過去也會覺得有搶走自己孩子的嫌疑。

男人終於等到了高車過來,接過了三個不大不小的饅頭和一竹筒的清水。男人不停地點頭哈腰,苦苦哀求著,而高車旁邊的一位飛羽軍士開始的時候訓斥了他一頓,然後看著他實在可憐,於是又多給了他一個饅頭。

男人滿心喜悅地回來了,把饅頭先給三個孩子一人分一個,然後把最後一個饅頭掰成兩瓣,自己和女人一人一半,一邊吃著,一邊注視著三個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著饅頭,時不時拍一拍吃噎著的孩子,遞上那筒清水。

“長保,”曾華看到甘芮的臉上露出了不忍和憐憫之色,不由開口叫了出來。

甘芮一愣,很快就從出神中返過神來:“軍主,我……。”

“長保,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同情這些羯胡有點立場不堅定?意誌不夠堅定?”曾華替他問道。

“軍主,我,是的,我看到這一戶人家,雖然是逃過一劫的羯胡,但是他們都是普通的一戶人家,他們也有父母子女之情,也有普通人的無奈和悲哀,在苦苦地掙紮。看到這裏,我心裏就有些不忍了。”甘芮在曾華麵前向來都是直話直說。

“是的,這些羯胡人家能夠在討胡令中逃得性命,這說明他們的命數該當如此,他們回到關隴之後,將和其餘活下來的兩萬餘羯胡一樣,被分散安置到各地,默默地生活下去,我想中原的數十萬羯胡可能就隻剩下這三萬餘羯胡了。”曾華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