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轟然應道,場麵頓時熱烈萬分,而跟隨曾華回三輔的一萬五千飛羽軍當夜每人分得美酒肉食一份,個個也是歡樂了一夜,而且過了幾日也分得紅雞蛋兩個,隻是天水、略陽的雞蛋一時半會在市集上看不到蹤跡了。
由於當夜歡宴過深,曾華傳令休息一日,第三日方拔師向東繼續行軍。
過了兩日,大軍很快就進入到扶風郡。現在已經是秋收時分,大道兩邊滿是金黃色的麥地,迎風卷起一層層麥浪,並夾帶著一股豐收的氣息向行進在大道上的飛羽軍吹來。
“豐收了!如此這種景象是我最欣慰的,能讓老百姓有地種、有飯吃、有衣穿,我才算盡到鎮北大將軍、雍州刺史的職責了。”曾華在岐山腳下看著麥田歎道。
旁邊的笮樸不作聲,隻是看了一眼另一邊的謝艾。進入到扶風郡之後,曾華就以向謝艾學習請教的借口,將謝艾帶在身邊。而謝艾雖然跟在曾華身後,卻總是不言語。
“當年真長先生(劉惔)和桓溫大人器重曾某,說我是濟世之才,拜我官職,讓我統領百姓。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不過一時得了運氣,但是不敢懈怠兩位的重望,竭盡心力,讓數萬流民勉強溫飽。後來隻不過憑著一點點功勞,真長先生和桓溫大人卻一再提拔我,最後一直提攜我為梁州刺史。原本我以為他們隻是器重我個人,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器重我卻是為了百姓,因為我有能力和本事濟世安民。”曾華深情地回憶起往事來,而一直注視著遠處麥田的雙目有點泛紅濕潤起來。
笮樸和謝艾聽到耳裏,想在心裏,但是卻沒有作聲,隻是默默地繼續聽著。
“當我明白這個道理後,我就大肆地擴張我的勢力,我不怕別人說我貪權弄勢,我隻是希望屬下的百姓越來越多,我就可以盡我的能力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不再顛沛流離,不再受苦受難。”曾華說到這裏,不由轉過頭來對笮樸、謝艾二人笑了一笑道:“也許你們以為我是欺世盜名做做樣子,學王莽而已。但是在我心中不管是王莽還是周公,都不是我追求的目標。而且我既不是一個小人,也不是聖人,我隻是一個隻求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真長先生才是真正的聖人,他讓我知道了,你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
說到這裏,曾華悠悠地說道:“責任,是一個男兒的立根之本,處世基礎。大則對國家民族,小則對家庭親人,都是兩個字,責任。”
曾華的這一席話,不由讓笮樸和謝艾臉色一震,不由變得肅穆嚴正起來。
曾華指著遠處的扶風大地說道:“這裏養育著我們成百萬的華夏百姓,他們在這裏勤懇勞作,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吃上一口安穩飯。但是過去多少年,他們這個最基本的要求都無法得到滿足。而我們做為有能力的人,做為被賦予權力的人,難道隻是清談無為嗎?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這是孟子先知說過的哲理明言。”
曾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謝艾繼續道:“達者兼濟天下我們都知道,可是窮者獨善其身是什麼呢?隻是謹守自己的道德觀念嗎?天賦與你才華不是讓你老死一隅,獨守操行的,而是要你在能力所達到的範圍裏盡量表現自己的才能,為民造福。冰台先生,你是一個北趙石胡都稱讚的九州之才,為何因為張家奸人而偏守一隅,浪費才華呢?”
謝艾聽到這裏,長歎了一口氣,黯然低下頭,卻還是不言語。
這時笮樸低聲說道:“冰台先生,你不知道吧,張祚準備廢幼主而自立。如果你還留在涼州的話,恐怕”。說到這裏,笮樸不再言語了。
謝艾卻心裏明白,如果張祚真的要篡位的話,自己是第一個必須要死的人。
看到謝艾心裏有了感歎,笮樸又繼續說道:“大人知道這件事情後,就策劃著一定要將大人救出來。大人跟我說過,冰台先生是濟世安民的大才,不能因為張祚的私欲而橫死,也不能隻是困在涼州。大人說先生應該可以匡扶更多的百姓。”
謝艾神情複雜地深深看了一眼曾華,然後默然許久問道:“大人認為做官的為何要愛親人一樣愛百姓呢?”
曾華當下答道:“官不愛民,民不愛國!如果百姓都不愛這個朝廷國家了,那麼這個朝廷國家還能延續多久呢?”
謝艾一聽,不由深深施了一禮,但是卻沒有繼續說話了。
曾華和笮樸對視一眼,他們心裏明白,雖然現在謝艾不說什麼,但是心裏已經被打動了,歸順是早晚的事。
六月三十日,大軍離長安城不到二十裏,留守的車胤、王猛、段煥等人長安官員出城迎接,在十裏鋪結成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
看到眾人出現在眼前,曾華覺得心裏一暖,終於回家了。但是轉眼看到鎮北大將軍府參軍劉顧身上係了一根白布,心裏一驚,連忙策馬奔到跟前,大聲問道:“子瞻(劉顧的字),你這是何故?”
劉顧聽到這話,不由伏地大哭道:“前月建康有傳報,家父於三月初十病逝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