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村子裏的氣氛相比以往要熱鬧許多,坐在我身邊的村民們大聲交談著,每個人手裏還舉著酒杯,雖然不知道普羅斯珀哪裏來的那麼多存酒,但是為了慶祝今天的勝利,他表現的相當的大方。
在聽到今天晚上要辦慶祝儀式的時候,我在心裏反對著這種浮誇的做法,但是安潔莉娜卻告訴我說,那個普羅斯珀已經好久沒有給村子帶來好消息了,這次之所以要大肆慶祝,也是為了籠絡人心,表現他作為這裏的領袖的大度。
所以,反常的事情之後都必有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聽說桑德森教官很客氣的找普羅斯珀討論過這件事,但是軍閥本人自己卻非常的堅持,說在慶祝期間,崗哨也會正常執勤,而且為了有效的監督,他還把自己的幾個親信放到了崗哨周邊去巡查。
搞不好那幾個去監督的現在也在哨位上抽煙喝酒。
不知道為何,我對這裏的人一點好感都沒有,哪怕是在和他們並肩作戰了以後,我還是帶著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他們,其實理性一點的話,我可以從下午的巡視中分析出來,在崗哨執行的人還是很認真負責的。
在這個普羅斯珀第一次接待我們的庭院裏,我看著狂歡的村民們,手裏端著一杯威士忌,因為我們“遠來是客”,所以酋長把蘭利送給他的高檔酒拿出來給我們分享。
在和前來敬酒的村民喝了一些後,我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暈暈的。
在整個聚會裏,我沒有看見桑德森先生和安吉麗娜小姐,在庭院裏隻有任樹先生在和小首領們喝酒。也許他們倆個正在一起說服普洛斯珀執行下一步的計劃,畢竟今天下午在小房間裏談論的事情不可能石沉大海。
蕾莉和葉千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坐著,借助著翻譯,他們很開心的和這裏的村民聊著,而我則自顧自的切著盤子裏的烤羊肉,比起我,村民們當然更喜歡健談的葉千和溫柔大方的蕾莉,而對於我,他們應該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吧?
說到主動和自己的搭過話的人,我這不太靈光的腦袋能想起的,隻有那時專程來戳穿我偽裝的安潔莉娜小姐了。
雖然很可悲,但是這就是我。不知道為何堅持用一種莫名的高傲來待人處事的我,明明我早已失去了在城堡裏養尊處優的身份了,不再是身價百億的家族繼承人,甚至連父母遺產裏的巨款都沒有一分錢屬於我的。
帶著一身隻是為了活在這個世界的戰鬥技巧,我終於發現了,我所期待的僅僅是能夠將我溫暖的事物——如果真有那種存在的話,請一定要快點出現啊,在我筋疲力盡的死掉之前。
晃動著酒杯裏的液體,我默默的在心中許下心願,雖然這樣就像是在孤寂的小房間裏大聲喊話一樣,但是我還是希望心裏所想的能夠傳達給神明,或者是不知借著那顆星星看著我的爸爸媽媽。
我看著蕾莉和葉千遊刃有餘的表現,心中暗自鄙視著自己,為什麼自己就是做不到他們那樣呢?
也許是在害怕吧,我曾經非常相信叔叔阿姨,但是他們卻把我當成垃圾丟在了大街上,隨我自生自滅,如果沒有人對我奮不顧身的話,我肯定還是會用現在這層偽裝把自己繼續保護下去。
但是蕾莉,葉千,也一定受過我一樣的遭遇,我能意識到這點,可我無法改變。
桑德森教官也好,蕾莉與葉千也罷,對不起。
現在的我,就是這樣的無可救藥。
眼眶滾燙,有著什麼模糊我視線的東西在我的眼睛裏打滾,但是我僅剩的理智與自尊告訴我,我不能在這裏哭出來。為了掩蓋住心中已然決堤的孤寂和悲傷,我起身離開喧鬧的人群,逃也似的衝進我們的那間小屋子,我一頭紮在自己的軟墊上,然後放聲大哭。
嘶啞的聲音從我的喉嚨中傾瀉而出,哪怕可能會驚動到村口的崗哨我都不在乎,淚水不斷地從臉龐流下,滴落在泥土構成的地麵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像蕾莉那樣邁出溫柔的一步對我來說都這麼困難!為什麼就是不能像葉千那樣隨和平常!我已然不是受著無盡寵愛的大小姐了,我是需要根據對方態度來改變自己行事方式的獵犬啊!
最後,我哭泣的聲音變為無聲的抽搐,一點一點的完全消失,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是白天打仗的疲勞感和微微的酒精作用一下子就侵蝕了我的全身,在我完全空白的大腦裏,我漸漸的看見了穿著得體的爸爸媽媽,看見了家裏的城堡,看見了我的公主床,也聞到了熟悉的香料味道。
熟悉的感覺令人安心,爸爸媽媽的眼神很溫暖。
請不要讓我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