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剛剛打開一絲縫隙,就能感受到自己正身處一個光線明亮的環境裏。空氣中漂浮著不明顯的醫用消毒水的味道,光光是還能感覺到四周的事物這一點就令我開心不已——我還活著。不過我卻清晰的記得在我最後的記憶裏,我應該是倒在了某個地方才對。
腹中傳來的饑餓感提醒著我自己已經睡了很久。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以適應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的亮度,奇怪,百葉窗之外明明是深夜的景象,可是我卻立刻發現自己的床邊坐著一個留著深栗色短發和長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
四肢的肌肉疼痛的就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大塊之後在傷口裏麵塞上堅硬的石塊給予填充了事,就算是用來考驗我意誌力的最終考核,這麼做也未必太過分了吧。
軀體上承受著這樣的疼痛感,讓我不禁背著男人別過臉。
“你感覺還好嗎?”
看見我醒了,男人低著聲音,不帶任何表情的對我問道。
接著,還不待我回答,男人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通過了測試···所以你以後會和我一起正式搭檔執行任務。”
啊,是啊,我知道了,我就是因為那種事情才能呼吸到現在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就連我還在病痛之中都得不到一絲絲的關心呢?我對你來說,就隻是工具吧。
“你要吃點什麼嗎?”
手指頭都被身體裏氣憤的血液而弄得麻痹,臉頰也毫無疑問是通紅的,麵對男人一字一句的耐心,我卻變得再也無法克製。
“滾出去!”
我毫無風度的朝他的這幅好意嘶吼,激動的情緒帶著身體的痛楚不可克製的痙攣著,就好像恐懼的幼崽在屠夫的手中尖叫。
明明就不是真正的在關心我的,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不要在這裏假兮兮的逢場作戲了!
“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好惡心,好惡心,這種人真的好惡心,你也是那種給了街邊乞丐1美元就會沾沾自喜的家夥吧!到底要讓我怎樣你們才會給我一點點的私有空間啊?!我現在已經是渾身病痛的躺在床上了,求求你們不要這麼監視我啊!
完全憑著大腦行動的我,抓起眼前床頭櫃上的玻璃花瓶砸向了男人。
該說男人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嗎?男人的身體在玻璃瓶摔碎在牆壁上的時候仍然端坐在椅子上,隻是臉上有著讓人不爽的驚訝感。那雙直視著我的灰色眼眸裏,一定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做吧。
“···”
因為激烈的運動又為身體帶來了巨大的負擔,我雙手支撐在床上,使勁的喘著氣,事實上,我的胸口現在真的很痛苦,即使大口的呼吸著,也覺得仿佛要窒息了一樣。
“······”
在我瞪大的眼睛注視下,男人無奈又無言地起身離開了,臨走之前不曾再說過一句話,嘴唇連動一動的舉動都沒有,這種讓我自生自滅的暗示更讓我火大。
那就這樣吧,反正在他的眼裏我也一定是個超級麻煩的孩子吧?不過——無所謂,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伴隨著房間“啪嗒”的一聲被輕輕關上後,剛剛還能感覺到其他人存在的房間一下子就被夜裏深邃的虛無感所代替,再也無法強撐下去的手臂終於如同被折斷的嫩竹,我整個人一下子癱倒在病床上。
在使勁呼氣的時候,我不經意把視線落到了被我摔碎的花瓶上。不過準確的說,並不是花瓶本身,而是那株被人以進行“探病”這種儀式而送來的花朵上。
嫩綠色的枝葉看上去充滿生機,白色的花瓣和淡黃色的花蕾也確實非常好看,就像是一位美麗動人的公主,優雅而挺立。但是呐,它這幅摔落在玻璃渣和水漬中的樣子就很是狼狽了。在冷光燈慘白的光線下,這個樣子被稱為淒慘也不為過。
這個世界,感覺就好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不管是對人也好,還是對美麗的事物也好。那朵現在就開始步入死亡的花不也是被人掐去了原本的根才送到了這裏來的嗎?這不是探病的關心,而是名為“斬首”的酷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