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抱山攜著小三兒走出屋。樂曲己經停了,上院裏一隊樂工正在七手八腳地收拾樂器,上房大門緊閉,此外並沒看到什麼陌生人。正覺得奇怪,小三兒道:“一定是翻牆或是從狹弄溜進來的。”
華抱山啞然失笑:這麼簡單的問題自已竟沒想到,還不如小三兒。他曉得自已是先入為主了,下意識裏以為王嘉胤是大人物,是三十六營反王首領,出入自然儀從暄赫。卻沒想到這裏是南京,王嘉胤是頭號欽犯,是個劇賊。最緊要不是講排場,而是避人耳目。可剛才那一曲“千秋歲”又是怎麼回事呢?
華抱山並不曉得,其實王嘉胤根本沒出現,來的僅是白玉柱。王嘉胤擁兵數萬,攻城略地,不可一世,而且己經稱王,設立官署。白玉柱的官銜是“右丞,”與“左丞”王自用同為王嘉胤最得力的臂膀。據說白玉柱智略過人,是王嘉胤的心腹謀主,其重要性超過了王自用。
白玉柱倒確是從酒店後門那條狹弄裏進來的。一進上院,被一曲“千秋歲”嚇一大跳,慌忙喝止。
進了上房,還未坐定,他對晉連如道:“晉兄也太大膽了,怎麼就敢奏這支曲子?別說我不配,就配,也不能用在這裏啊!”
晉連如朝一旁的鄭三郎努努嘴道:“是這位鄭老兄的意思,樂工也是他的人。”
白玉柱看了鄭三郎一眼,點點頭道:“白某對大王一片忠心,鄭兄何必如此相戲?”
眾人聽了有點摸不著頭腦。原來晉連如和柳綠絲隻是王嘉胤重金聘請的客卿,至於薛碧玉,純是跟著來玩的。晉連如受托統領這一群武人,但鄭三郎據說是王嘉胤的表兄,他雖然聽命於晉連如,也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當探子奏報王嘉胤將到時,他突然提出演奏“千秋歲”來迎接王嘉胤。
晉連如覺得荒唐,卻也不便阻止。誰知來人卻是白玉柱。接錯人也罷了,問題是那探子是鄭三郎的人,怎會報錯人?隻能說鄭三郎事先就曉得來人是白玉柱,並且用“千秋歲”去試探他,如此妄為,令晉連如心頭大感不快。
鄭三郎鎮定自若地道:“非敢戲弄白兄。大王即真命天子,白兄官拜右丞,乃大王駕下第一臣,地位如親王。我奏‘千秋歲’正是預為白兄賀之。”
晉連如向柳綠絲遞個眼色,意謂:“這鄭三郎原是個諂媚拍馬的小人。”
白玉柱臉色一喜。殷殷笑道:“如此倒是我誤會了。不過南京是大邑,多有精通曲律者,凡事不得不小心。”
這間上房是一間大廳,沿壁上首和左右擺著一圈靠背椅。眾人揖讓一番,讓白玉柱坐了上首。
白玉柱坐定後,直截了當地道:“我奉大王鈞旨,此次帶了三猛獸七把刀,前來主持奪寶事宜……”
晉連如打斷他話頭道:“好極了,我才具不夠,正想交卸……”
白玉柱笑道:“晉兄切莫誤會。大王的意思,咱們分為兩路,城內以晉兄為總管,負責騷擾韃子與司天虹。我領這一路人,主要是負責孝陵衛奪寶。”
“很好。”晉連如一指鄭三郎,“這位鄭老兄才大如海,在我這裏未免委屈了,你也帶了他去吧。”
鄭三郎麵皮一紅,轉眼又沉下氣,苦笑道:“晉兄似對我有誤會……”
“誤會談不上,隻不過老兄太自作主張了。”晉連如冷笑道,“譬如對金虹雙劍和華抱山。不經我同意,就派人去驅趕,一再打亂我的布署,弄到後來匆忙上陣,損兵折將。”
白玉柱道:“對了。我剛一下船,就有兄弟報說華抱山一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