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抱山曉得兩人拜過六七個師父,問道:“是你們哪一位師尊贈劍?”
蘇向東道:“我們師尊是道者,道號大洐。。。。。。”
華抱山道:“什麼?是大洐真人?”差點跳起來。
秦尚誌疑惑地看著他,道:“就是大洐真人。他是家父好友,是我們的開手師父。曾留駐鬆江半載,傳了我們一套坐功和一套白猿劍法,即飄然而去,不知所蹤。我們也曾在江湖上尋訪他老人家多年,得不到一點消息。”
華抱山道:“坐功口訣,可得一聞乎?”
跟兩個書呆子相處一會,他也變得文縐縐了。
秦尚誌猶豫不決。因為門派內功,一向是習武者的最高機密,不能隨便泄露給外人。
但蘇向東卻想:“華小哥武功遠勝於我們,得了口訣,至多更強,於我何損焉?”因而無所顧忌,朗聲念道:“若欲練劍,須練元氣。欲學大道,先須絕粒。。。。。。”
華抱山一聽便曉得,這兩人的師父與自已的師父,確是同一個人。心道:“你們師尊此後隱於鍾山,悉心調教我這個弟子了。這麼說,這兩人竟然是我師兄了?其實師父隻傳了他們入門武功,實在也算不得師兄。但師父既然贈劍,可見對他們的資質還是認可的。可這兩個書呆子,不能刻苦練功,反而毀了一雙名劍,令師父一片苦心付之東流,這真讓人不曉得說什麼好了。”
所謂“開手師父,”即是啟蒙老師,傳授根基功夫的。啟蒙老師與弟子的一生應有重大關係,但因為授徒時間短,授課時要求嚴格,情感上則很隔膜了。
華抱山也不說破,苦笑道:“可惜了一雙好劍。”
秦尚誌道:“確實可惜。凡鑒賞過金虹雙劍的朋友,無不嘖嘖稱道。”
“不。”華抱山盯著他道,“是兩位仁兄給這雙好劍鑲金嵌玉,反而毀損了寶劍。你看這珠寶。。。。。。”他用手在金霞劍上一摳,摳了一塊琥珀下來,劍身便留下一個橢圓形的孔洞。“七星便有七孔,再加上鑲嵌時的破壞,令名劍差點變成廢鐵,難怪晉連如能輕易折斷劍尖呢。看見沒有,折斷處即是嵌寶處,孔壁很薄,我也能折斷。”
秦尚誌和蘇向東麵麵相覷,一臉沮喪。
呆了半晌,秦尚誌道:“華小哥道‘名劍差點變成廢鐵’,就是說還能補救?”
華抱山道:“可以。把珠寶都取下,用好鋼填注孔洞,就算比不上原有的劍,也比一般劍強多了。隻不過劍身短了一些。此外,我師。。。。。。令師說劍身能放出金霞丶彩虹,那是指內力貫注於劍身。內力不夠,自然沒這個效果。”
“唉。。。。。。”秦尚誌頓足歎息。蘇向東也是垂頭喪氣,懊悔不己。
“嗬嗬,事己至此,後悔也沒用。”華抱山給他們打氣,“這也說明晉連如沒那麼強。兩位如果持著沒有鑲嵌珠寶的劍,他要勝過你們也不容易。”
其實隨他們拿什麼兵器,晉連如也會三招兩式就製服他們。但為了激起他們的鬥誌和信心,華抱山不得不這麼說。他與這兩人,本來勉強可算是道義之交,也沒太大的義務,能助則助,不能助就算。但既然曉得是同門師兄,華抱山覺得自己的肩膀陡然沉重起來。此刻是能助則助,不能助也要助。
秦尚誌和蘇向東的臉孔複又變得開朗起來。
此時已近黃昏,該到上燈時刻了。有五六個夥計和婢女捧著食盒,步履匆匆,給各個客房送飯。往常這時,院子裏應該人來人往,戲子的小調丶妓女的浪笑以及笙簧琴樂從各個房間飄出,到處笑語喧嘩。然而今天卻是死一樣的沉寂。除了偶爾一兩聲的幹咳,再無聲息。
“看來我們今天是等不到飯了。”秦尚誌笑道,“這些家夥真小氣。”
“我們可是預付了店銀。”蘇向東氣憤地道,“不料太祖皇帝欽定的來賓樓居然成了黑店。”
“飯是有的,那不是來了?”華抱山雙眼盯著三個正捧著食盒向他們房間走來的夥計,眼裏掠過一抹奇異的光彩,悠悠地道,“我聞到了一股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