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辛苦了。隻是一句平淡的關心而已,可這些年來,陳叔是唯一一個以長輩的語氣對他說出這句話的人。
沒有任何其他目的,也不是因為愧疚和同情。就像一個真正的爺爺,麵對出走半生歸來的遊子。心疼的不濃烈,關心的不過分。隻是淡淡的一句,卻足夠讓人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關愛,是一個真正的家長對孩子的關愛。
有那麼一瞬間,範哲宇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上被牽絆住一根風箏的線。線的那一頭,有個人對他說:“去飛吧,飛多高多遠都沒有關係,我會一直牽著你。累了倦了,你一回頭就能順著這根線回到我身邊。”他不是飄零無根的落葉,他亦有枝可依。
…………
回去的路上,範哲宇一邊開車,一邊大腦放空。有那麼一個瞬間,範哲宇突然真的開始羨慕樊斯淇。羨慕那個被陳叔和奶奶愛著、關心著的樊斯淇。
同時陳叔的話也讓範哲宇明白,樊斯淇對他的敵意或許從頭到尾都跟樊家的家產無關。他隻是不想那些愛他的親人都被這個突然闖進他生活中的人搶走。
陳叔的口中,樊斯淇是一個表麵很難相處,實際上卻很黏人的孩子。比起跟父母之間的感情,樊斯淇跟奶奶之間的感情更深。這樣範哲宇似乎也就能理解樊斌為什麼能那麼狠心,說把樊斯淇趕出去就真的趕出去了。
或許在樊斌的心裏,樊斯淇這個養了二十年的兒子,也沒有那麼重要。所以二十年前的感情敗給了血緣關係。林錦繡是真的疼愛樊斯淇的,可惜林錦繡再疼愛樊斯淇也同樣對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兒子不夠了解。同時她也不敢真的反抗樊斌的決定。樊斯淇最害怕的事情最後還是發生了。
範哲宇似乎有些明白樊斯淇為什麼一個人在外麵,過得那麼辛苦也不願意回頭去求樊家。或許在被樊斌趕出樊家的那一刻,樊斯淇就終於被迫夢醒了。他越是想抓緊手中的沙子,沙子反而流失得更快。
樊家他最在意的人已經離世,對於樊斌跟林錦繡的所有希冀也都熄滅。不願意回樊家或許有賭氣的成分,但範哲宇更願意相信,樊斯淇對樊家早已沒了期待。
可是樊斯淇到底去了哪裏?就算不在乎樊斌跟林錦繡,那陳叔呢?也不在乎了嗎?如果樊斯淇真的像陳叔說的那樣,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那麼就算樊斯淇對林錦繡跟樊斌失望,也不可能會對從小照看他長大的陳叔不管不問。
範哲宇越想越覺得頭疼,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兩個樊斯淇,他最終必須放棄一個。仿佛有一雙隱形的手,如同一條看不見的默認規則,這兩人無法在這個時間跟空間裏共存。硬要強求,最終可能一個都留不住。
但是原來的樊斯淇到底去了哪兒?就算必須舍棄一個,他也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喜歡不清不楚,更不喜歡留下任何隱患。
…………
一周後,《心動的信號》再次開播。這次的拍攝地點竟然剛好就是在寧城的大學城。
樊斯淇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陣恍惚,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一切在冥冥之中有一隻手在推著他不斷地向前,不斷朝著某個真相靠近。是劇情的力量?還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力量?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地點的選擇正合他的意。原本他就打算找個時間去一趟寧城的大學城。
範哲宇提供的信息裏麵,四年前他是在寧城大學城附近那家叫做糜音的酒吧打工。到底是怎麼回事,找到那家酒吧,親自去看一看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