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翊二十八年,柳絮飛舞,卉木萋萋。
陵都內一氣勢恢宏的將軍府裏,一女子臨窗而坐,單手托著下顎,怡然自得擺弄著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
彼時陽光明媚,一縷縷淡金色的日光斜著照進屋子,帶著碎金似的流光溫柔的撒在女子身上,那張精致無暇的側顏照得更加明媚動人,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簡直就是畫中走出容色絕麗的仙子。
女子拈著一枚白玉棋子,還未來得及放下,門口便匆匆進來一位莫約十六歲的侍女,神色凝重的道:“小姐!宮裏來聖旨了,將軍說讓您前去正殿接旨。”
女子微微一愣,片刻便恢複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緊不慢的落下手中那顆棋子,安靜的殿中旋即發出清脆響亮的嫋嫋餘音。
她櫻唇輕啟:“終於來了……”
這句話似是一直在等著,又似是在歎息。
片刻,她緩緩起身,最後望了一眼桌上涇渭分明的白子與黑子,隻輕輕低念了一句:“人生如棋。”
她身為正二品將軍的女兒,瑾家的嫡長女,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可是她的終身大事卻由不得自己做主。
選秀前夕,父親就說自己有可能會入皇宮或者入東宮,因為皇後看中了自己。
若是入皇宮,那麼則是替皇後固寵的工具,若是入東宮,那麼則是皇後安排在太子身邊的眼線。
無論哪一條路,皆不好走,自己也無法反抗,猶如這棋盤上的棋子,命運隻能把握在旁人的手中。
庭院中,瑾家人烏泱泱跪了一地,傳旨公公打開聖旨宣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輔國大將軍瑾修明之女瑾悅,陵都世家之後,品貌出眾,行端禮雅……
……
特封為太子側妃,於四月初二入東宮。”
太監又細又尖的聲音極其刺耳,瑾悅聽的最清楚的是後麵那句太子側妃。
她攥緊的手微微放鬆了一些,對她而言,這乃是不幸中的萬幸。
當今聖上比自己父親年齡還要大上幾歲,膝下兒女成群,三千佳麗。
對比之下,僅二十五歲,年輕且氣宇軒昂的太子,她自然選擇後者。
接過聖旨,瑾修明打賞了傳旨公公後,一家人麵色沉重的去了正殿。
瑾悅之母溫氏隻覺得全身一軟,癱坐在椅子上,喃喃念著:“完了……聖旨已下,如今姌姌被選入東宮已成定局,再也無法更改了。”
言罷,她又看著上座的瑾修明,語氣中滿是嗔怨:“都怪你,當初我讓你求皇上給姌姌賜婚,你非說再等等。”
上座的男子也是一籌莫展,扶額的望著眼前的妻子:“我如何知曉皇上會提前選秀,又如何知曉皇後娘娘一早就看中了咱們姌姌。”
朝中重臣之女,未經選秀或者賜婚不得婚配,這他是知曉的。原本想著此次前往邊境打了勝仗之後求皇上賜婚,卻不曾想突如其來的選秀讓他措手不及。
溫氏提起這位罪魁禍首的皇後,更是頗多怨言:“若不是你同皇後淵源頗深,她又如何會看上咱們姌姌,姌姌又如何會入宮!”
溫氏已經多年不曾提及此事,亦放下了此事,可如今事關女兒終生大事,她也忍不住又說了出來。
瑾悅見狀連忙起身走到溫氏麵前,和言細語勸慰道:“阿娘,如今聖旨已下,咱們哪怕有諸多怨言和不滿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