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簡歡的意識有些模糊,四周有電風扇的扇葉呼呼作響,偶爾還夾雜著汽車的鳴笛聲,環境喧囂,他睡得不是很安穩。
風驅散著熱氣,熱量卻在滲透他的身體,他感覺喉嚨發幹......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頭痛,由外到內蔓延開來的頭痛......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還活著,顧簡歡多半以為他的腦袋被開了瓢。
他一時半會睜不開眼睛。
意識沉沉浮浮之間,他隱約聽到了不算清晰的對話聲。
“抱歉,渺渺她從小就被寵壞了,是我沒有看好她......”
“你們可以走了。”
“對於這次的事,我們一定會全權負責。醫療費用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將他帶去京城最好的醫院,我——”
“錢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哥,我看那人也沒事,我們就別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人家壓根就不稀罕呢!”
“程渺渺,住嘴。”
一時,沒有人說話。顧簡歡又隻能聽見扇葉彼此追趕的嬉戲吵鬧聲,頭更疼了。
下一秒,聲音消失,顧簡歡模糊覺得有身影靠近,在床頭坐了下來。
“你們很吵,出去。”床頭坐下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沒有什麼情緒,聲音平平淡淡,但“逐客令”下得幹脆果斷,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
“你——”女孩子似乎被氣壞了,聲音都在發抖。
“夠了,程渺渺,我們先出去。”
隨著一道關門聲響起,室內再次陷入沉默,這次連扇葉的聲音也沒有了。
似乎是不忍心打破難得的寧靜,連大馬路上時不時馳騁而過的汽車也沒再鳴笛。
顧簡歡覺得世界終於安靜了。
在安靜中,人的感知就會被放大。顧簡歡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他能感覺到有人替他整理了一下枕頭,並且尤為細心將薄毯蓋在了腹部。
沒了嘈雜聲的幹擾,顧簡歡能聽到有書本翻動的聲音,以及落筆寫字的沙沙聲。
一切靜謐到美好。
意識蘇醒後,劇烈的疼痛終於削弱到顧簡歡能承受的範圍,他緩了一會,這才勉強睜開眼睛,對上了還結著蛛絲的天花板。隨即,他微偏了一下腦袋,落入眼簾的是一截藍白相間的衣角,銀色的拉鏈懸在半空,偶爾隨著衣角晃悠幾下。
顧簡歡盯著看了幾秒,意識總算回籠。
藍白相間......哦,是阿淮的校服。
“阿淮。”他張嘴喚了一聲,誰知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顧簡歡被嚇得一愣。
那邊很快有了動靜,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托住了他的腦袋,動作很輕,然而顧簡歡依舊下意識地痛呼出聲。
手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一道清冷的少年音不帶感情地響了起來:“忍著,試著坐起來。”
話雖是這樣的說的,可少年的力道又輕了不少,顧簡歡嚐試著坐起來,少年動作很快地將枕頭墊在顧簡歡身後。
幾分鍾後,顧簡歡靠坐在病床上,喝著少年倒好的溫開水,目光落在放了一本練習冊和一支筆的桌子上,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阿淮,還沒放假,你怎麼回來了?誰告訴你我在這的?”幾口溫水下肚,顧簡歡的嗓子明顯好了不少。
沒有得到回答,顧簡歡旋即去看正在搗鼓保溫食盒的少年。
藍白相間的校服洗得發白,顯得舊了些但很幹淨,少年沒有拉拉鏈,袖子也卷到了胳膊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顯得手腕上圈著的紅繩格外醒目。
少年用之前從醫生那裏借來的一次性碗盛好粥,拆開筷子的包裝,遞到了顧簡歡的麵前。
顧簡歡看了筷子一眼,沒好氣地扯扯嘴角:“用筷子......吃粥?”
少年的眉眼生得俊朗,偏生冷淡得很,因此麵無表情地瞧人時就多了絲壓迫感。
“條件有限,你沒吃早飯,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