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綠的照料下過了幾日,葉歡言已經可以勉強下地,但每晚的夢魘已經讓他越來越煩躁不安。
紫藤花的幻影在黑暗中瘋長,藤蔓纏住他的四肢,花蕊裏浮出一張模糊的女人臉,時而溫柔,時而猙獰,仿佛在向他訴說著什麼。每一次醒來,他都感到頭痛欲裂,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海中掙紮。
這一日,晨霧未散,葉歡言已站在木屋前整理行裝,傷口結痂處仍隱隱滲血,但他決定不再等待,盡快回到洛陽。
\"大人!你傷還很重,這是要走?\"小綠剛巧進屋看見,手中陶碗裏的湯藥潑出大半。
葉歡言沒有回頭,一陣山風吹進屋來,卷起他鬢邊碎發,露出脖頸處未愈的劍傷:\"與你無關。\"
\"可您連路都走不穩!\"小綠突然跪在碎石地上,素色裙裾染了泥濘,\"七天前奴婢在江裏救起您時,腹部的傷口都能看見腸子。如今才將將能下地......\"
\"住口!\"葉歡言猛地轉身,心急如焚的他脾氣暴躁起來,不似以往那麼平和。
\"可新羅到洛陽那麼遠......\"小綠話音未落,忽見葉歡言身形晃了晃。他扶住門框的指節青白,額角滲出冷汗——前夜的高燒還未退盡。
\"你到底是誰的人?\"他猛地攥住小綠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新羅權臣樸燦引?武三思?還是......\"
\"奴婢若是刺客,何必等您醒來?\"小綠任由他鉗製,聲音平靜得可怕,\"那夜在江中救起大人時,您懷裏還揣著使節金印。若我想害您,早拿去領賞了。\"
葉歡言手指微鬆。確實,眼前女子若真有異心,此刻他早已沒命。
小綠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大人,奴婢有些話,今日必須告訴您。\"
葉歡言冷冷看著她:\"說。\"
\"奴婢......是百濟人。\"小綠的聲音輕若蚊蚋,卻如驚雷般在葉歡言耳邊炸響。
\"百濟?\"葉歡言瞳孔微縮,\"百濟不是早已......\"
\"亡國了。\"小綠接過話頭,眼中泛起淚光,\"二十年前,新羅與大唐聯手,將百濟王城付之一炬。奴婢的父母、族人,全都死在那場大火中。\"
葉歡言沉默片刻,緩緩鬆開她的手:\"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複仇?\"
小綠低下頭:\"起初是的。奴婢假扮被劫的新羅女孩,混入使團,就是為了製造新羅內亂。那夜在驛館,奴婢確實在金理洪的茶盞中下了毒......\"
葉歡言眼中寒光一閃:\"果然是你!\"
\"白英三錢,烏頭兩分,輔以南海鶴頂紅。\"小綠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像縹緲的晨霧。
\"但奴婢將您杯中的毒換成了迷藥。\"小綠急忙解釋。
葉歡言眉頭緊鎖:\"你為何要這麼做?\"
\"為了製造新羅內亂。\"小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金理洪一死,以樸燦引為首的奪權貴族和金隆基為首的王室必然相互猜忌。新羅內亂,百濟才有複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