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那陣肉香,小鵺瞬間有了力氣,衝進廚房,正好看見跪在地上啃肉正啃得入神的中年男人。
“爸爸,這哪兒來的肉?”
中年男人說他看見有條野狗路過,於是把它殺了煮了,他迫不及待地招手讓大兒子一起吃肉。
小鵺欣喜萬分,便問了句:“弟弟呢?他怎麼不來吃?”
中年男人身體一僵,支支吾吾道:“花太已經吃了睡了。”
說著,男人分給他一個碗,碗裏裝著一截帶著骨頭的肉。
因為肉湯渾濁,小鵺一時還沒注意到,直到他扒開那截肉骨頭上,清楚看見上麵綁著一根串著一顆白色珍珠的紅線。
這顆珍珠是他們媽媽的東西,而這根紅線是他親手為花太綁上的。
小鵺頓時嚇得掀翻那隻碗,“爸爸,弟弟呢??”
弟弟的東西怎麼會在碗裏?這肉究竟是什麼??
在這饑餓的年代,不小心偷偷撞見過大人吃小孩的小鵺不敢往下細想。
滾燙的湯一下灑到男人身上,燙得他如彈簧一樣跳起,內心的暴力因子燃起,霎時露出不耐煩的真麵目。
“張口閉口你弟弟,老子都要被餓死了也不見你找一點食物回來!是不是自己在外麵偷吃了?”男人狠狠揪住小鵺的頭發,把他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往灶台上撞。
“你個不孝子,烏鴉反哺的道理懂不懂?老子辛苦把你們兩個人養這麼大,現在老子要死了,讓花太以身反哺怎麼了?要不是他年紀最小,沒一點用處,老子今天吃的就是你了!”
“你還不快感謝老子?你還敢跟我嗆?活得不耐煩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興許是吃了東西,男人恢複了不少體力,他一邊怒罵一邊瘋狂毆打小鵺。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媽壓根不是跟野男人跑了,她是被我打死了扔在外麵了,哈哈哈哈哈!老子早就懷疑她跟那賣鐵的王八羔子有染,生出來的花太肯定也不是老子的兒子,現在被老子吃了正好!”
……
屋外,釜鵺怒目圓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深埋的痛苦記憶像被連根拔起,激得他雙眼變成了可怖的紅色!
“這個王八蛋畜生怎麼還活著!??”
釜鵺剛想衝進去,一隻手卻用力拉住了他。
側頭,白發少年正站在他身邊,露出的側臉神色格外冷凝。
“那是幻象,那畜生早死了,被你殺了,不是嗎?”
記憶隨即被調動,釜鵺終於從殘破的影像中回憶起他親手了結那畜生的一幕。
而眼前的幻象正重複上演著當年的情形。
視野裏,看他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男人認為他死了,便疲累地扭扭肩膀,回到屋子裏躺在床上美美地睡起了覺。
入夜,大難不死的他掙紮著最後一絲力氣醒來,提起斧頭,如走屍一般摸進房間,將熟睡中的男人亂斧砍死,分成一塊一塊丟掉。
埋葬好弟弟的遺骨,他也就徹底消失在了鬧著災荒的鎮子上。
再之後的記憶……
釜鵺不記得了,他隻記得自己遇到了無慘大人,變成了鬼,也隨之淡忘那痛苦的一切。
“是你搞的鬼?你為什麼要讓我想起這一切!”釜鵺生氣地甩開白發少年的手,惡狠狠地盯著他,嘶吼得嗓子發啞。
然而麵前的白發少年沒有因此動怒,那隻青色的右眼宛如包攬萬物,正無比溫柔而充滿悲傷地望著他。
隻是靜靜地看著,沒有別的動作。
他的神色像極了記憶中嫻靜溫柔的媽媽。
被這樣的眼神刺激著敏感的神經,釜鵺頓時神情扭曲地嗬斥道:“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不用你可憐!再看的話我就挖了它們!!!”
“小鵺。”一聲輕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