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消寒圖”明天就要寫完最後一筆,但南方三月的早晨還是透著冬天的涼意,方不遲正在廚房悠哉地煮著麵條,母親的電話急促地在身後響個不停。
“媽!你的電話哩!”母親聞聲有些急躁地碎步從房裏竄出來,接到電話當即麵色大變:“老太爺死了!”。
“啊!?”方不遲嚇得差點打翻了麵鍋子。
“老婆,你趕緊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過去!”
婭琴正給孩子喂著輔食,一時驚詫得說不出話,原地呆坐了數秒,直至聽到丈夫叫喚,才回過些神來。
電話是父親打來的,母親一直與不遲住在新房中,幫忙照顧剛滿兩歲的孫兒,父親和爺爺則住在距離十多分鍾車程的老房子裏。
“爺爺身體這麼好,怎麼走得這麼突然?”婭琴打破了車裏的沉靜。
“昨天下午我還見他出去散步,坐在樓下曬太陽看鄰居打撲克,也沒什麼異樣,沒想到今天人就沒了。”母親嘟囔著。
方不遲坐在駕駛位上一聲不吭,雙手緊握方向盤,仔細盯著眼前的一切,剛才的噩耗讓他沒緩過神,感覺這個早上邪乎得很,生怕在趕路時又出什麼意外。
父親通知了家族裏其他的人,親戚們住得很近,片刻就趕到了,等他進門的時候,已經有兩位叔叔在老人房中整理遺物。
房間裏籠罩著一絲悲傷而詭異的氣氛,這讓方不遲的喉頭有些不適,他一心想見爺爺卻又不敢見,隻站在臥室門口偷瞥了一眼,隻見爺爺直著身子,平躺在床上,臉上蓋著半塊洗得脫了色的毛巾。
“我剛趕到的時候,爺爺的身子是蜷縮的,身體還沒有全部僵硬,我就和幾位叔把身體掰正,但手臂已經快掰不動了。”堂哥此時走了過來,對方不遲說。
堂哥隨即向剛到的幾人招招手,示意要揭開毛巾,讓他們見爺爺最後一麵。
幾人謹慎地擠到了房門口,不敢再往裏走一步,婭琴有些害怕,縮在了丈夫身後。
毛巾輕輕掀開,婭琴隨即失聲哭了起來,母親的眼周頓時也紅了。
老人的眼睛和鼻子似乎擠成了一團,臉上已經有一些浮腫,令人疑惑的是他的舌頭是用力地伸出來的,幾乎能夠看到舌根,仿佛臨死時經曆了一番痛苦地掙紮。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方不遲一臉疑惑,叫住一旁有些慌亂的父親。
“晚上沒有任何動靜,我一直睡到早上八點多才起床,弄好了早飯,叫老太爺起來吃,可叫了半天都沒人答應,想著怕是昨天他看電視到太晚沒睡醒而已,走到房裏才發現已經去了。我打你的電話又不接,你媽媽的電話也隔了好久才打通。”父親的語調低沉,微微顫抖的話音裏帶著一絲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