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下班，周芷拿著快要過期的布票去供銷社買瑕疵布。
緊趕慢趕，到了賣布的櫃台，向莉朝周芷使了個眼神，“小芳，看下櫃台。”就朝後門倉庫走去。
周芷跟以往一樣在背光的角落等著，就看見向莉手拿一大袋的布過來。
“小芷，你選一選。”向莉拿出一張水藍色的布料給周芷看。
周芷摸了摸布料，“莉姐，你可真是我親姐。”
“廢話也不跟你說，這塊料給你3毛2一尺，瑕疵不多，剩下的1毛8一尺，快選選你要多少，明天這些布可都留不住了。”向麗翻出袋子裏的布給周芷選。
周芷選了幾塊做冬裝的布料，“莉姐，下次有棉花你再給我留留。”再從褲腰裏的暗篼裏掏出攢了一年的布票跟十塊錢，“莉姐，這布你能先給我拿著嗎，我拿回家估計就不是我的了。”
向莉看著眼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妹妹，心下了然，“姐給你收著，等你要的時候再來給我拿，行了行了，我得回櫃台去了，你趕緊回家吧。”
“莉姐，真謝謝你。”周芷完成今天的任務滿意的走了。
回去路上周芷一直在神遊天外，安排接下來的日子。
現在是66年末，今年已經全麵停止高考，67年會越來越嚴峻。一陣風吹過，吹醒了她，攏了攏衣服往家快走。
走到了鴿子籠一樣的電機廠家屬院，家家都傳出飯香，肚子咕咕響，想到回家還要做飯，又是一陣無能狂躁。
剛上樓就看見秦桂香在做廊上飯朝她喊了聲，“媽。”
秦桂香抬頭看她，“怎麼才回來？都幾點了。”
周芷在旁邊水槽裏洗洗手接過鍋鏟，“我來吧，今天辦公室資料有問題，加了會班。”
秦桂香把鍋鏟遞給她，就在旁邊洗白蘿卜，現在北方這會冬天的蔬菜也就白蘿卜土豆大白菜。
母女倆也不說話，屋裏傳來周耀喊餓的聲音。
秦桂香琢磨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都工作兩年了工資還沒漲？家裏準備給你弟弟在咱們廠買個工作，人家開口就要600塊錢還有一張縫紉機票，你們廠裏能不能找到票？”
周芷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秦桂香，毫不意外她會這樣開口，“哪可能就這麼漲，而且縫紉機票這麼難搞，我可沒這麼大能耐，你不如問問爸，我每個月給家裏20塊錢還不夠？而且家裏不可能沒有600塊錢吧。”
秦桂香一頓，每個月要給周衛民爸媽10塊錢，給自己爸媽5塊錢，還有30多平房租4塊錢7毛錢，哪哪都要花錢。
她工作15年，周衛民工作20年加起來工資才68塊錢，一開始也不是這麼高，這兩年周芷工作了每月交家裏20塊錢日子才算好過。
存款也倒是有一千多，可這一花出去就是600還要縫紉機票，這不是舍不得嗎。
周芷斜眼用餘光看她，氣呼呼的，心裏就好笑。
家裏有多少錢她不知道，這兩年工作她倒是攢了有300塊錢，這錢一個子兒也別想從她身上扣出去。
秦桂香看著周芷這風輕雲淡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說這也是你弟，你弟有工作了能為家裏貢獻，以後也拖累不了你，以後還能幫襯你，讓你幫幫忙還委屈你了。”
“你們有錢你們就買，我反正給家裏交錢了，他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拿起盤子裝菜周芷就往屋裏去。
等菜都擺好，周衛民從房裏出來坐桌上，周耀早就等著吃飯。
飯桌上沒一個人說話，這年代家家戶戶都沒油水，雜糧粥都不夠吃的，一家四口埋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