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都的郊外,馬車已經在今日卯時就備好了。

侍從九思也陪著他家公子林琛等了足足五個時辰。在這雪天裏站著,凍得人直哆嗦。

馬車外風吹得人臉生疼,林琛平時那如白玉的臉也通紅。可這樣的寒天他卻總還總是下馬車踱步,時不時看看出酈都這條路上有沒有什麼人來了。

九思擔心地問道:“公子,這計劃可靠嗎?”

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不知林琛是寬慰九思還是自己。“不會有事的,長公主府外彈劾的百官已至,隻要按計劃,隻要皇帝真的對晴嵐心存一絲感激……可是皇帝若是真的心存仁義,又怎會逼晴嵐到如此絕境。”

說到後麵,林琛自己沒底了。

晴嵐是什麼人,她李晴嵐是酈陽國的第一長公主,也是唯一輔政的長公主。明明是如今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如今卻不得不決定服假死藥隱世。

當真是可笑啊。

林琛的心也懸著,畢竟他們現在做的是能殺頭的死罪。

九思擔憂不減:“要是被發現,那是欺君之罪,林家就算家業再大,也保不住咱的小命啊。公子,這灘渾水……”

林琛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喃喃道:“可是晴嵐退無可退了,我必須幫她。”

李晴嵐在他眼裏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她隻是一個讓林琛放在心上的人。

……

今年的酈都又是大雪,紛紛揚揚,落得滿地清白。

屋子裏暖香繚繞,榻上女子一身閉著眼,單手撐著下巴,微微蹙眉。

“殿下,大人們都在殿外……跪…候著了。”一名女婢唯唯諾諾上前催促道。

這情況不是婢女膽大敢打擾這位大名鼎鼎的晴嵐長公主,而是殿外所能容身之處,跪的皆是堂上百官。雪落了滿身也不為所動,有的官員上了年紀,身上舊疾複發,還是被宮人抬著出去的,殿外所聞之音,皆是對長公主李晴嵐的斥罵。

榻上李晴嵐輕哼一聲。“就這麼急著定我的罪。”

隨即,她用慵懶的嗓音,對著婢女道:“他們愛等便讓他們等,愛跪著那便跪著。陛下都還未曾發落本宮,他們哪來的膽子敢動我。”

李晴嵐是有底氣的,畢竟她可是酈陽國第一長公主。

貞新年間,子嗣單薄的先帝病逝,隻留下年僅五歲的太子李景銘和十歲的長公主李晴嵐。幼帝尚不能處理朝政,便隻能讓長公主李晴嵐輔政。好在李晴嵐自幼跟在先帝身邊耳濡目染,且有一批忠臣幫扶,很快便對朝政遊刃有餘。

李晴嵐輔政後,整治官吏,政治清明,酈陽國上下大都對她敬佩不已。當然也有些人覺得她一女子幹涉朝政,是想霸占帝王之位,甚至一度有“隻知酈陽有一女,不知皇帝是何人”的離譜傳言。

但打臉的是,在皇帝十歲那年,李晴嵐果斷的就撤出朝政,從此再無輔政的長公主。不僅如此,李晴嵐還消失了很長時間外出遊曆。這些做法無一不打臉了那些懷著陰謀論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隻要別人看到她做錯了一件事,便要她萬劫不複。

“殿下!老臣徐梁啟求見殿下!”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滄桑卻洪亮的聲音。

好家夥,居然敢直接跑到門口喧嘩,這成何體統?

李晴嵐看著他們都逼到這了,自己注定是落不到清閑了。“給本宮整理儀容,本宮出去會會他們。”

半盞茶的功夫,殿門緩緩打開。

李晴嵐一席深藍色的拖尾宮裝,披著厚厚的鬥篷,五官描摹的精致明媚。她手中捂著湯坨子,掃視院落中悉數跪著的文武百官,麵容不怒自威。“你們真是好大的威風,敢到本宮殿前撒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