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寶散人於漢朝仙逝後,遊魂執念不死,飄蕩來到了東海底這裏,通過探察海底神木的層層洞穴,尋覓了一處寶地,最終在其間營造了這座「黃泉藥鋪」。
在漫長的時光中,他亦一直守候於此,望盡了一代又一代「黃泉藥鋪」掌鋪人的興衰更替,並等候了白長庚和木相留她們——能夠毀去五帝錢的人千年之久。
五寶散人在這兒不斷地默默修複著人心之苦,掌鋪人們也在這裏為人們的魂魄開方子、抓藥,反複尋回生活的希望,這才是它存在的意義。
“來搭把手!快快!”
這邊藥鋪子門口忽傳來清脆的叫音,常樂馬上出了門,接過了那位江家小輩——江浸月手中的一擔子貨物——是新進貨來的各色藥材。
江家最近十年似乎混得不錯,江浸月等小輩協助陰門百家運送各種他們需要的貨物,何況是當時戰亂複雜的時候?自不必說,賺得盆滿缽滿,如魚得水。
“鬼姐姐!常樂前輩,我和你們講哦……江南最近又有新鮮事情了!”
江浸月一邊整理著藥材,一邊興奮地同她倆說著人世間的坊間頑笑話。
雖江浸月是與白長庚她們同輩的人,常樂與鬼姐姐的外貌氣質,卻沒有明顯顯出是她上一代人的模樣。
常樂看起來還是如同在當年紛亂中死去的時候般年輕;而鬼姐姐——小花兒,除去麵孔成熟了一些,神色姣美未改半分,依舊是當年那個姿容端麗的棲梧村村花。
“那我走啦!明天再來。”
江浸月嘰裏呱啦了一番,人剛走,何家的小輩也來了。
「何記典當」在陰門百家一向叱吒風雲,這些年,他們在紛亂其間,不得不揀回了些發丘中郎將(掘墓尋明器)的老本行,自然也會需要在黃泉藥鋪這裏來取些必要東西。
“來取我的藥水。”何家的小輩趾高氣昂地出示了藥牌道。
鬼姐姐將包好的藥包交予她,目送著何家小輩離開。
常樂皺眉朝鬼姐姐抱怨:“我看這何家人行事愈發不客氣了,今兒還賒賬。那個藥水可貴。”
鬼姐姐笑了笑,安撫道:
“無事,如若他們何家人不還,咱下回在她身上索要一件衣裳褂子、或是取一個掛飾玉佩,也夠回本了。”
常樂無奈地看著她,禁不住也笑了。
看著摯友小花兒在黃泉藥鋪這兒如此欣悅,常樂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常樂和鬼姐姐正抓著藥,一位眼睛通紅女子拭著眼淚走進來,拿著藥牌來取她的藥了。
常樂掃了一眼,將抓藥牌的兩半對過,無誤後,將一包藥遞給女子。女子接過藥,愣愣望了半晌,隨後連連道謝,眼淚止不住地退去。
“叮當——”
“叮當——”
闖進來了一隻小黃狗,它很精神的樣子,叼著抓藥牌大搖大擺走進來,鬼姐姐莞爾一笑,從櫃台上取下另一半抓藥牌,蹲下身,細細和小黃狗的抓藥牌對照過圖案之後,將一包尋回主人的藥遞給它。
小黃狗歡樂地叼走了自己的藥包,四爪奔騰著離開。
門口排著隊的人多了起來。
黃泉藥鋪的門頭下邊逐漸變得熙熙攘攘。
男女老少,孩童,婦女,偶爾有些貓貓狗狗,小鳥,兔子或猛獸。
每個人都虔誠地等待著,輕輕地歡聲笑語、彼此說話,沒有哪個人或動物過於吵鬧。
每個生命都是來抓回自己需要的藥的,宛如一次次取回破碎的心靈與魂魄。
…………
人走淨了許久。
常樂和鬼姐姐收拾著門庭,要回後院了。
一位顫顫巍巍的佝僂老者在牌坊前停住,仰頭看著牌坊上的字,他有些猶疑,來回反覆不敢進來。
最終鼓起勇氣,探著頭往裏啞聲問道:
“叨擾了,這兒是黃泉藥鋪麼……”
老者的餘光遠遠望著一隻黑貓兒饜足地爬到了藥鋪的屋頂,於瓦片上自顧自地舔著毛,準備陷入酣眠。
“是的,請進。”
鬼姐姐在黃泉藥鋪的門口佇立微笑,
“歡迎來到「黃泉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