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仙打眼瞥了一眼那厚度,嚇得美眸瞬間睜大,手指都是顫了三顫。
她粗略地估摸了一下數目。
從進入風月場這麼多年,她來沒有見到這樣大手筆的——這已經超過了把一個姑娘——哪怕是把頭牌帶走的合理數字。
放之四海,任何一個風月場裏的姑娘看到這遝銀票都會馬上立刻跪下來,吐露出最好聽的甜言蜜語、拿出各種各樣的風情招數和稀奇玩意兒,讓這個來贖身的人肆意玩弄、以及當牛做馬做騾子被任意差使一生的程度。
王蘭仙自己從未受到過這樣的高貴待遇。
她神色不由得變幻莫測,手上的幾枚戒指發出紅的藍的紫的光——她的眼睛恰恰躲藏在這光芒中,滲透出嫉妒的絲絲暗流。
可是,畢竟是白家人,這樣的手筆不過是獅群裏頭掉了一根毛而已。
王蘭仙作為陰門百家的人,自然也不能違抗忤逆白家的家世、拂他們中任何一人的麵子。
司徒苑替白長庚說了些話。
白長庚她的意思是,她會保證把真正的石榴紅帶走,她的行蹤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甚至會替王大掌櫃保護杏倚樓「真假花魁」的秘密,不去在坊間說穿假石榴紅的事情。
王蘭仙此時看著茶葉,有些動搖了。
在這檔口,能有人願意幫她處理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就要炸的暴雷是天大的美事兒——何況還有這麼多銀票,石榴紅也是半個廢人了。
司徒苑趁熱打鐵貼著王蘭仙耳朵說:
“她目前可能很難醒得過來,要做好一直醒不過來的準備,我們也不太需要她了。趁這機會把燙手山芋送出去也挺好的,不是麼?”
可是,若沒有真正的石榴紅在身邊扣著,自己會少一個把柄向老石頭複仇,也不太放心。
王蘭仙聽罷司徒苑說的話,更是左右為難得緊。
白長庚此時卻道:
“王大掌櫃,您看看信封,便可決斷。”
王蘭仙狐疑不決,慢慢打開信封,看向裏麵。
她點完銀票都是真的沒錯,她最為熟悉錢的手感。
隻是,翻到最上頭,王蘭仙忽然摸到一張紙條,上麵赫然寫著她的另一大不敢告人的秘辛:
她早已不能懷胎。
王蘭仙驚恐到宛如觸電,差點兒把一整遝銀票脫手,她站了起來!
白長庚坐著不動。
司徒苑疑惑:“您怎麼了?”
這是王蘭仙永永遠遠不敢告訴任何人的秘事。
在生完安饒之後,王蘭仙的身體就無法再生育了,很多年,她都在秘密求各地的江湖郎中,去哪兒也治不好。
她也沒有把這件事兒告訴過任何一個目前身邊熟識的同輩和小輩,連好姊妹桃李和「點睛人」常樂都向來不知道。
這個戴麵罩的白家人,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本人具體是誰,已經不重要了……要趕緊把這個眼前的老祖宗送走,保命要緊。
王蘭仙手足無措。
她不敢想像,這個事兒萬萬一點兒都不能透出口風的,老石頭和她正甜蜜膩歪得緊,王家和石家好不容易走到了她想要的狀態。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兩人還預備著要一個孩子——自然,她是打算靠自己的狡猾手段搪塞過去。
白長庚隻是在對麵盯著她,漫不經心地。
王蘭仙被兩人一來一回說得動搖,最終被逼無奈,選擇放人。
白長庚進入了石榴紅的房間。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王蘭仙滿臉堆笑地交了身契,兩人用躺在床榻上石榴紅的手印畫押。
司徒苑在門口守著,防止生人或任何盯梢的看到她們。
兩份。
王蘭仙取走一份,笑吟吟地把另一份雙手呈給白長庚。
“您請,您請。大人莫嫌棄,她現在就是這般動彈不得的模樣,已是個活死人了!謝謝大人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