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幹淨的花兒無礙,要麼被惜花之人拾去埋了,或將來化作春泥,自有去處。”青衣神女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看向遠方。
“落在泥水裏的,枕頭做出來味道和別的不大一樣,用水一淘洗過也會留有清氣,當病人們胡思亂想,睡不好的時候,就可以靠它落到實處,既能借到大地的根性,又有了水中出淤泥而不染的韌性。”
…………
等小石榴反應過來自己在走神的時候,已經和夏岩秋撿了好多花瓣。
夏岩秋看了看拾掇好的花瓣,又看了看小石榴髒汙的衣腳下擺,嗔道:“說了那邊水裏髒,別站那,到旁邊幹淨的地方撿呀。”
“花陷於汙穢的時候,才知自己原來是花,不是泥或草蟲或別的什麼。”
小石榴打了個哈哈,不自覺地說出了這句夢中聽到的話。
也是青衣神女和她說過的。
夏岩秋整個人忽然癡了,隻是呆望著花瓣,表麵神情平靜,心中已然泛出千般酸楚,悲喜交加。
直到回去路上,夏岩秋還沒緩過來,腦海裏兀自琢磨著那句:“花陷於汙穢的時候,才知自己原來是花”。
花魁大選當天。
秦淮河畔熱鬧非凡。
每年的金秋花魁大選都要持續好幾天,屆時,兩岸爭奇鬥豔,充斥著脂粉的香氣。
第一日,照舊是各家樓裏的頭牌們漸次出場演出,作開幕儀式,杏倚樓這邊則是讓夏岩秋和小石榴打著雙花魁的名頭同台開演。
自從王蘭仙讓她倆同台,來杏倚樓這一片的看客們都多了許多,連帶著周圍一大片茶水攤和小吃攤的生意紅紅火火,門庭若市。
王蘭仙還讓花童們經常去附近的酒館和商鋪走街串巷,散布畫著白描美人的畫像小卡片。
以及同那些附近客棧的掌櫃們提前說好,比如在酒館裏一頓飯吃到多少兩銀子,就送誰誰誰的白描畫片。
夏氏布莊也一樣,您能裁布到多少米,就送誰誰誰的白描畫片;入手一整套特定季節的成衣的話,可以送冬姑娘(夏岩秋的花名)的白描畫片。
關於這些畫片,王蘭仙挺上心的,她花了大價錢,讓民間的畫師把自家姑娘們都畫得特別好看,千姿百態,宛如神女。
小石榴坐在那裏當模特的時候,總是想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而且比較多動,過一會兒再看,姿勢就變了一些;而夏岩秋總是端端正正地坐著;其他姑娘則是中規中矩。因此,在整個杏倚樓,畫師們都更喜歡寫生夏岩秋一些。
一直畫到王蘭仙滿意了,才會拿去批量刻印成版畫,做成美人畫片。
美人畫片在民間極其受歡迎,無論上中下九流。特別是夏岩秋和石榴紅的畫像,她倆各自的畫片種類最多,也是所有姑娘中最貴的。
還有一款極其稀有的,雙人共同評彈的白描畫片,全坊間都沒有幾張,似乎已經被何記典當的收官,正在權貴間秘密高價拍賣,流通到各種地方。
而且,由於有些商鋪擅自使用了射覆、投壺比賽,或者抽簽的模式,通過比賽或運氣獲取等方式兜售美人畫片,導致一些顧客無法集齊自己想要的美人,因此他們會在店鋪門口破口大罵。
“我又沒中!第八回抽了。”
“你的和我換換?我用石榴紅的換冬姑娘的。”
“做夢。冬姑娘現在是整條河的花魁,你要給我補銀子差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