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夜雨。
東廠辦公室。
東廠頭子劉公公正在策劃一場陰謀。
侍立在旁的錦衣衛指揮使馬剛問道：“二舅，一定要這麼直白嗎？上來就說策劃一場陰謀。”
劉公公笑道：“你回頭去看看我們的環境描寫，初秋，夜雨。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策劃陰謀還能幹什麼？加班思考治國良策？胡扯呢嘛。”
馬剛不樂，道：“那我們的身份一上來就自爆了，感覺沒給讀者留下什麼懸念。”
劉公公冷笑道：“懸念？你想想，我是東廠死太監，你是錦衣衛狗腿子。讀者會不知道我們是反派？我告訴你，現在小說裏的反派就是不坦誠，做個壞事扭扭捏捏的。這種不良的風氣要改，反派也要誠實，也要自信。我要做小說史裏最坦誠，最自信的反派，我要告訴大家，反派也可以很優秀。”
馬剛按住激動的劉公公，說道：“二舅，話題偏了。切劇情吧。”
劉公公喝了一口茶，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複。
馬剛趁著空檔說道：“王雲飛謀反一案，因為證據不足，皇上隻判了個流放充軍。我們要不要再審審他？”
劉公公尖細的嗓音響起：“首先，王雲飛謀反一案是我們捏造的，他是被冤枉的好官，所以你再怎麼審也審不出新東西。其次，在京城裏我們殺不了他，難道在流放路上我們也殺不了他？”
馬剛恍然大悟，奸笑道：“難道，還是用老辦法？”
劉公公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慢悠悠地說：“當然。老規矩，這次押送的人員，我們東廠出一個，你們錦衣衛出一個。”
馬剛苦笑道：“二舅，我想求你個事。”
“說。”
“這回東廠滅口，能不能對錦衣衛的人手下留情。每次押送任務，錦衣衛的人都回不來，這樣下去，同事都不敢接這種活兒了。”
劉公公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大雨，“我的人設是心狠手辣，一定要貫徹到底。不然人設崩塌，我很難混的。”說罷，揮了揮手，結束了這場對話。
馬剛出門的時候苦苦思索，這該死的差事派給誰呢？入神之至，上馬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見馬上有人。
都走出一裏地了，馬剛突覺耳後有一陣熱氣。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張圓圓的臉。真得很圓，圓規畫出來的那種圓。
他一驚，問道：“你誰啊？”
圓臉回道：“大人，我是你的馬童啊。”
“你坐我後麵幹嘛？”
“幫你打傘啊。”
馬剛抬頭一看，一把大大的油紙傘遮住了他的腦袋，讓他免遭雨淋。
他會心一笑，說道：“你的工作很細致嘛，我這有個好差事給你，你幹不幹？”
圓臉回道：“不幹。”
馬剛吃驚地問道：“你都還沒有聽到是什麼差事，就不幹？”
“我一直在你們窗戶外麵偷聽。”
“你倒很坦誠。”
“劉公公說得對，現在這個世道太虛偽了，我也覺得大家應該坦誠一點。”
“好。既然你坦誠，我也坦誠。這個活兒你既然知道了，就必須去，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說完馬剛拔出佩刀，刀尖抵住了圓臉的肚子。
圓臉一愣，傘柄脫手，掉落在蕭蕭的秋雨長街上。
雨水滴在圓臉上，他突然哭道：“大人，我爹病重了，離不開我呀。”
馬剛罵道：“胡扯。你從小就沒爹。”
“你怎麼知道的？”
“上班閑出屁來了，每天把你們的檔案當故事大全看。”
“好吧，看來絕對沒法推辭了。既然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三個條件？”
“不能。”
“一個呢？”
“行，你說吧。”馬剛從馬的儲物袋裏掏出一個鬥笠戴上。
圓臉認真地說道：“京城有一個《編外人員前途渺茫排行榜》，我排十六，後天就要刷新排名了。我感覺這回我能進前十，你等到後天刷新排名了再讓我上路，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