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皚皚白雪不融,晨昏暮曉泱泱不盡,綿延數千裏的長白山上,一老一少一前一後岣嶁著身子在山上行走著,他們的身影被在浩瀚的群山和刺眼的雪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渺小,但也因為渺小,正透露出一種源自生命指出的倔強與不屈,冒著寒風大雪踽踽獨行。
忽然,他們炯炯有神的眼睛裏忽然發現了什麼東西,二人停了下來。老者身姿矯健,一步向前跨在少年前方,他們麵前是一個偌大的捕獸夾子,俯身一看,隻見夾子上滴滴答答的流著殷紅的血跡,後麵則是一隻落入陷阱的毛色較好身形巨大的,赤鬃銀狐……赤鬃銀狐,這可是老林子裏百年難見幾乎絕跡的品種了。它的腿斷了,由於耗費體力的緣故,整個身子都癱軟在雪地裏,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奄奄一息,眼神中卻透露出格格不入的堅毅。
老者隻呆呆看著眼前的狐狸,思慮片刻後,和後麵的少年一起,將這眼前的狐狸放生了。
數年後,少年長成,但不幸早夭,老人後來有了自己的孫子,於是身後的少年,依舊是少年,老者卻到了須發全白的年紀。
我叫十五,在爺爺這輩兒守山人之前,最長壽命的守山人不會超過四十歲,不是早夭就是枉死,直到到了爺爺這輩兒才稍微有了改觀。
父親去世後,三十多歲的母親早早的就成了寡婦,但值得欣慰的是,就在父親去世不久,媽媽就發現她懷了我,想來要不是這個原因,憑著她和我父親的感情,多半是要陪著一起去的……這些都是後來爺爺告訴我的,也都是後話了。
人都說,守山人命硬,大多都是眾叛親離天煞孤星的命數,這點上,我倒並不十分認同了。
可不是嗎,一眨眼,幾十年過去了,如今的我還和爺爺在一起,祖孫的陪伴不是陪伴嗎,天煞什麼孤星,要我說,都是屁話,一切都事在人為。
守山人,通鬼神,判陰陽,侍奉諸位仙家,枉渡野鬼孤魂……正因有了常人不能有,便失了常人之所得。可在我身上,我不僅沒有失去什麼親人,反而還拾起了一個弟弟。
他叫長生,是我的雙胞胎兄弟。自從他回來以後,爺爺整個人的氣色都好起來了,也有村裏人說,他們在村裏總能看見有隻狐狸在村口徘徊,還說那隻狐狸百年難見,指不定是那隻爺爺早年間救過的那隻狐狸——那隻百年難見的赤鬃銀狐,再次救了爺爺呢。但不管是什麼緣由,爺爺的精神記憶也確實都在逐步恢複中,如是,即好。
爺爺好了,一切都好。
我和弟弟相處也十分愉快,我們商量好了,白天我去巡山,晚上他來守夜,我們共用同一個身體,互不幹涉隱私,各論各的。
都說這長白山上一年四季都離不開守山人的守護 ,那就讓我和弟弟一起,陪著爺爺,陪著這長白山上的一草一木,直到地老天荒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