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往後庭走去,隻見桌上已擺好宴席。
沈遇自不用說,坐在上位。而江明海與許言澈自然是坐在了沈遇的兩側,其次是兩家各自的獨子——江蘅和許言澈。
這麼一來,江芷竟自然而然合情合理地和許言澈坐在了一塊。
江芷坐在下位,與沈遇麵對麵,一抬頭便能與他對視上。但她心裏隻想著能和許言澈坐在一起,心中歡喜得很,臉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少女明眸皓齒,麵若桃花,微微彎起的嘴角似櫻桃一般小巧玲瓏。陽光照耀之下看得出她膚如凝脂,連鬢角和臉上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江芷一張並未施許多粉黛的臉便有著傾國之色。
沈遇見此狀心中微微一怔。
江芷是在對自己笑麼……?蜀王的話他並不全然相信,他也並不認為真的會有人愛他、心悅他。可誰又不渴盼被愛呢,哪怕隻有一瞬,如蜉蝣般朝生暮死的短暫,沈遇也依舊在隱隱之中期待著會有一人出現,愛著他。
他很聰明,或者說他不得不聰明。從小的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讓他懂得察言觀色。沈遇意識到了,江芷和這個廣濟堂的許言澈似乎有些什麼。
他的心沉了下去。
但他並不在意,他知道江明海一直試圖攀附皇家的關係,而自家名動京城的女兒就是最好的籌碼。
如果江芷也願意嫁給他,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不管她是否真心待他,沈遇都不在意,哪怕江芷身為官宦之女,他也會盡自己所能給她最多的權利;如若江芷不願踏入宮門或者情係他人,他也斷然不會強求,那一年得江芷所救,已經是他從她那裏得到的最慷慨的施舍了,又怎敢乞求更多?
沈遇微微愣神,桌上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有什麼動作,隻能乖乖等著。
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失態,很是不好意思地舉起酒杯,“大家開動吧,不必拘束。”
眾人也連忙舉起酒杯敬向沈遇,“多謝太子殿下盛情款待。”
一時間觥籌交錯,幾個男人之間來回的推杯換盞、相互恭維讓江芷有些眼花繚亂。她一個女兒家自然不好參與,也不願參與,隻顧著低頭夾菜。
趁著他們在說話時,江芷的手在桌下悄悄地拽了拽許言澈的衣袂。
許言澈看向她,隻見江芷有意似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那是花燈節時他贈予她的銀簪,許言澈頓時心中湧起一陣暖流,竟讓他有些不勝酒力了。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江芷抬起頭看著臉色微紅,神情有些靦腆而害羞的許言澈也愣了愣,隨後她有些調皮地眨了下眼睛又假裝無事地低下頭去,裝得一本正經地繼續吃飯。
許言澈微微一笑,心中舒緩了許多。
前幾日災情太過嚴重,所有人都沒有心思去想其他事,自己偶爾看見江芷時,也隻見她愁容滿麵;自己作為一個郎中,心理的負擔日益增長,每天都思慮過多。如今旱災是真的過去了,又重新見到江芷的笑容,他心中的石頭才算是真正落地了。
沈遇與江明海、許廣誌三人酒過三巡,總算是坐了下來。
沈遇卻繼續端起酒杯,朝著江芷舉了起來。
他麵上冷靜,心中卻有幾分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慌亂,“江小姐樂善好施、心地善良,沈某敬佩。”
“太子殿下謬讚了,小女受之有愧。”江芷連忙起身舉起酒杯滴水不漏地回答著。酒杯雖然靠近了但仍然保持著距離,低低地做了個碰杯的動作,隨後坐下將酒徐徐喝下。當真有著皇室大家的風範,不似商賈之女。
不過這酒也是有點勁在的,一杯下肚江芷的頭已經有些發暈了,但意識尚且清醒。
她的酒量沒有練過,所以並不好。
這細微的變化自然逃不過許言澈的眼睛,他察覺到江芷微紅的麵色,於是投去了擔心的目光,但又礙於人前不能表露出來。
下一秒,他的手被握住。
江芷在桌下輕輕地牽住了他,一隻小手剛好可以被他的手包裹著,他不敢輕易冒犯。
江芷輕輕地用口型說道,別擔心了,我沒事。
但他發覺,江芷剛剛一杯酒下肚,理應體溫上升,但她的指尖依舊發涼,於是他也比著口型:冒犯了,江小姐。隨後將江芷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內。
多年習醫采藥,他的手有一層薄繭,被包裹著的時候觸感溫暖而又有些粗糙,與他清秀精致的麵容不同。
江芷心中一驚,轉而麵色坨紅,心中湧起甜絲絲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