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魄,縊死者冤氣所化。身長五尺,婉轉擅啼。原型身長五尺,因其不耐烈日灼曬,大多時候晝伏夜出。
——謝檀霞
幾場秋雨過後天氣漸漸轉涼。自三年前函穀關以東義旗高舉以來,各地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自燃烽火,此時人間已經不知換了幾個天地。若是還按照著名存實亡的前朝來算,應該是永平十七年。
永平十七年,七月初七,小鎮安陽。
今日是七夕乞巧之日。夜裏花燈如晝,雖說世道並不太平,可在這封閉的小城之中的百姓卻還能過的一時半刻安寢之日。月涼如水,待到人群漸漸散去,一夕花燈燃盡,便已然是接近亥時。幾個時辰前熱鬧的街道頓時在依稀的月光與斷斷續續殘存的燈火照耀下顯得有些許詭異。與這番詭異的場景相匹配的是城郊不遠的村中。
竹影搖曳,樹林旁的幾座小茅屋門口的白燈籠在一陣風過後滅掉了一盞。唯有一盞殘燈照著門邊的挽聯。已然子時,一陣嗩呐聲響在寂靜的夜晚更顯詭譎。不多時,一頂小轎從屋院而出,大紅嫁衣大紅轎。子時從一座不久前有人去世的小院中抬出的竟會是一頂喜轎。
又是一陣風吹,轎簾微動。露出大紅的喜服下一雙晃蕩著的精致繡鞋。一眼望去便不似平凡人家。正如喜轎雖小,環伺在側之人卻是喜婆嬤嬤丫鬟小廝一應俱全。一路儀仗吹打往著城東而去。
漸漸的吹打之聲遠了。茅屋中燭火翕動。
“還不快將這人的牌位丟出去些。如今她已是別家人了,放在這裏已是不合適。免得沾上晦氣。”屋中傳出的是一老翁之聲。
“是,兒子知道了。”接他話的是一年輕男子,年紀雖輕語氣中卻沒什麼朝氣:“吳家來人了,說讓同去觀禮。兒子這便帶著牌位過去。”
“不是已經將人接走了麼?怎的還要你去。”老翁覺得不解。
年輕人抱著木牌推開了門,一邊向院外走去,一邊道:“說是月娘畢竟嫁過,此番算是再嫁,作為夫家總要走個流程。況且還有些款項未結清,我這一去也好一並拿回。”
見他這麼說,老翁也不再多說什麼,隻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快些回來。
男人沿著撒著黃裱紙錢的路一路向東而行,子時已過,周遭安靜得唯有幾聲不知名的鳥叫,以及隱隱約約的喜樂聲,似乎是接親隊伍尚未走遠。想到這,他不禁加快了些腳步。
“拋墳掘屍,逆人大倫。你就不怕舉頭三尺有青天,善惡遭報麼。”安靜的空氣中猛地響起一句清越的女聲。這聲音清脆悅耳,卻是帶著怒意。
“誰?誰在說話?”這動聽的聲音落在男人身上卻如同催命鈴一般,讓這男人頓時如臨大敵,他驚慌著環顧四周,著急開口想要解釋什麼:“誰在這兒裝神弄鬼。現如今什麼世道,活人都已經快活不下去了,誰他媽管死人,講什麼人倫。”
他說的義正言辭,可顫抖的雙腿還是暴露了他的恐懼。在自己的喊話沒有得到回應以後,他抱緊著木牌飛速向著東方奔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