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完員工消息的謝秋楓帶著職業假笑合上電腦,整理辦公室時看見窗外在一片紫色中的橙色。
天空的另一側,藏在雲中的月亮悄悄升起了。遠處同樣下班的太陽在離開前賣力地點燃了那些形單影隻的白雲,現在它們有了同類,多了歸處。上帝將餘下疑惑著隨風而動的雲朵丟進裝了城市各色的燈光與漸漸黑下的藍天的染缸,將它們染成了一片相似的暗紫色。
謝秋楓看著窗外好似燃燒著的雲朵,道:“月亮上班我下班,太陽上班我上班。”那片紫色的雲,因著轉身隻是一掃而過了,目光落在黑色的把手上,推門而出。
大概是因著還沒有走出公司,她的臉上還掛著禮貌得體的淺笑,旁人見不著也知道不了的心裏正對著工作進行語言羞辱。
每天走在回家路上都覺得自己是走在黃泉路上,回憶著一生中所有的糟糕事情。渡過去就忘記一切享受名為“家”的溫柔鄉,渡不過去就超度自己。
現在的煩躁源便是兩分鍾前下屬們發來的消息。
這些設計都誰想的,都誰想的?
可以卡在腳趾間的海綿片。這樣穿涼鞋的時候腳背就不會被曬傷。
“請問涼鞋要怎麼保證這一片海綿不會歪?”
可以鞋跟帶鉤子的鞋子,撿垃圾拖麻袋的時候可以不用手。
“請問有沒有考慮過跳槽?”
走過轉角差點撞到人,謝秋楓下意識側過頭說了句抱歉,剛回神的大腦又恍惚起來。
這人的長相很像她的妹妹,但不同,她妹妹的嘴角和臉側都有一顆痣。
看到那人也看著她,謝秋楓對著她笑了一下,眼中不帶任何情緒。
“不好意思,你很像我的妹妹,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麵前高挑美豔的女士也輕輕地笑著,她的聲音同那雙眼一樣溫柔。
“沒關係,謝女士,我是來找你的。”
謝秋楓下意識打開手機看了眼日程表,確定自己今天沒有工作也沒有別的預約。
“請問您是?”謝秋楓問。
女士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謝秋楓。“我是你未來的上司。”
謝秋楓接下名片忽地感到一陣暈眩,她疑惑地轉過頭,場景卻是變了。
她剛還在公司走廊的轉角,現在卻是在一間屋子裏了。
看起來是間辦公室,謝秋楓從站著變成坐著,坐在沙發上與對麵女士靜靜對視著。
謝秋楓的大腦從:“這姐姐不會是拐子吧?這張名片上不會有迷藥吧。嗯?什麼玩意兒躥過去了?”變成“啊?這哪啊?我在地球?什麼東西這麼厲害看著這樣子可不是在本公司啊。能不能找人來偷師。快讓人事部想辦法把人挖來……”
謝秋楓擔心自己壓不住這忽高忽低的心跳,決定快些報警。隻見她一隻手像是思索時的下意識動作,有節奏地敲著手機。在趁著給手機翻麵的時候點上了緊急報警的確認鍵。
她覺得,這裏有點詭異,命回不回得去不重要,至少她的屍體得回去。她親手做的骨灰壇裏不能沒有她的骨灰,正如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
“很感謝您的邀請,不過目前我沒有跳槽的準備……”
哐的一聲爆響讓謝秋楓頭皮發麻。
未來的上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文件櫃前,漂亮秀氣的手握成拳,打在文件櫃上。那聲爆響大概是文件櫃和拳頭碰撞的聲音。值得一提的是,櫃子表麵有非常多凹進去的坑,看樣子櫃子也是個金牌員工了。
寶貝妹妹,姐姐我啊,今天不回家吃飯啦。
謝秋楓尾音一轉,“沒有準備那是不可能的,貴公司辦公環境舒適,員工同舟共濟,共同進步,熱情好客……很高興認識您,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謝秋楓站起來與重新走到她跟前的女士握了握手。
這不是慫,是從心。她還不想過數字貨幣變冥幣的生活。
聽到這兒旁邊的女士的嘴角終於得到釋放,放肆地呲著八顆大牙樂了起來。
謝秋楓看著麵前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拍著她的肩膀發出鴨子般的笑聲的未來上司,眼裏露出三分迷茫,兩分笑意,五分躊躇和十分後悔。
未來上司還彎著腰擦眼淚,聲音斷斷續續,是上司自己的笑聲打斷的。
“對……哈哈嘻哈哈哈,對不起嘻嘻哈哈哈你放心哈哈哈哈,我們不是什麼好人不不不我們不是什麼壞人。”
咚咚兩聲後,門被推開,戴著黑框半包眼鏡的美女拿著兩份文件走了進來。
來人沒有什麼表情,眼鏡似乎也沒有度數,隻是一副平光鏡,也許是防藍光用的。
看起來漂亮文靜的女上司歪在沙發的一邊咯咯笑著,旁邊長相可愛的小妹妹一臉黑線地坐著。不過不知道麵前剛來這位是同事還是上司的同事。她的眼睛像是焊在謝秋楓身後一樣。
謝秋楓早就感覺到目光了,趁機轉頭看看。
她往後一看,一群人耳朵貼著玻璃,就差破門而入直接蹲茶幾旁,搬個板凳邊聽邊嘮。
大概是從有個人注意到謝秋楓正看著他們開始。一群手裏還拿著瓜子的人就這麼搓搓鼻子,踢踢腳邊不存在的石頭,假裝麵前是一麵鏡子開始整理發型……瓜子都掉了一地。
這群人不行,心理素質有待提高,建議去村口進修。
黑框眼鏡收回視線,用手掌展示旁邊的上司。
“這是上司之一。她不是人。”
又收回手指了指自己。
“您是我的主人。”
坐在對麵的謝秋楓原本很放鬆地將雙手搭在腿上。在聽到這話時這位長在紅旗下,根正苗紅的年輕人險些被嚇得壓斷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