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一個身著粗麻灰色布衣的壯年漢子,正神色緊張的從一條土路上疾奔而過,跨下的青驄馬,口中已吐出白沫,顯然已跑了很長時間,再跑怕也堅持不了多少時候,但壯年漢子並不理會,依然快馬加鞭。身後的樹林中,幾隻鳥兒驚慌的飛起,壯年漢子急忙朝身後看去,原本灰頭土臉的臉上,竟被汗水衝的溝壑縱橫,如戲中的花臉。
“駕,駕……”,壯年漢子又急揮幾下馬鞭,青驄馬嘶鳴幾聲,撒開蹄子沒命地朝前跑去,身後揚起漫天的煙塵。
*********
關馳正爬在樹叢中,盯著前麵自己剛才布下的陷阱,一張稚嫩卻堅毅的臉上此刻正透著緊張,頭上戴的灰色土布帽子正好把的兩條眉毛蓋住,一雙大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著前麵樹林。
對麵的樹林中傳出了幾聲窸窣的聲音,像是某種小型的野獸在樹林中穿過。關馳聽到聲音,緊張的小臉立刻憋的通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嚇跑了就要到手的獵物。
聲音越來越近,而關馳也原來越緊張,背後竟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幾隻螞蟻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他的脖頸,似乎在搜尋食物,這咬一下,那啃一口。關馳緊緊地咬住嘴唇,額頭的汗水黃豆般滴了下來,但關馳仍倔強的一聲不吭。
窸窣之聲越來越近,正朝著關馳下陷阱的地方而來,突然近處一處草叢動了幾下,一隻肥大的野兔從草叢中鑽了出來,一點點朝那叢嫩綠的鮮草蹦去。但那兔子似乎也頗有警惕,在離嫩草一尺多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朝四周望了望,像是聽到了什麼。
關馳手裏正攥著一把蒿草,幾乎要被他擠出湯汁來。
兔子沒有發現敵情,小心的用鼻翼嗅著前方的嫩草,身體一步步的靠近,終於忍受不住青草的誘惑,一蹦蹦到了青草之上,剛想品嚐美味,卻突感天旋地轉,莫名其妙地落入一張網內,任憑自己如何掙紮也無濟於事。
眼見兔子落網,關馳一下子從隱蔽出竄了出來,幾步就跑到了陷阱旁邊,抬頭看著在網內掙紮的兔子,竟然忘記把它解下,隻是在那傻嗬嗬地看著蕩來蕩去的網笑。忽然,關馳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陣鑽心的疼痛,連忙一拍,幾隻肥大的螞蟻正在他的掌心胡亂蹬著細腿。
“哎呀。”關馳終於沒忍住,眼淚如開閘的水湧了出來,嚇的那隻網內的白兔也忘了掙紮,用一隻紅紅的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關馳抱著兔子滿臉淚痕的出現在了關泓的麵前,關泓正在田間用石鐮割著成熟的穀物。看著關馳關馳黑白相間的臉,關泓想笑可沒笑出來,反而心中徒然有了些微微的酸楚,關馳才七歲,卻不像其他同齡的孩子樣隻知玩耍,很小就知道體貼打人,孝敬父母,昨天關馳的母親隻是無意間說了句好久沒有吃肉了,今天他就跑去捕捉野獸,起先關泓並沒有在意,關馳平常是跟著他出去打獵,也教些打獵的技巧,可那也隻是滿足他的好奇心罷了。沒想到他真的抓了一隻兔子回來。
關泓憐愛的拍了拍關馳的頭,道:“告訴爹爹,你是怎麼抓到這隻肥大的兔子的?”
關馳用以隻手摟住了那隻兔子,另一隻手騰了出來,抹了下鼻涕,微微抽噎把捕獵的經過說了一遍,當聽到他脖頸後被螞蟻咬了後,關泓上前緊緊地把關馳抱在了懷中,仔細地看著他脖子後被螞蟻咬的地方。脖子後已起了一大片紅疹,看著讓人觸目驚心,可關馳為了抓到那隻兔子,竟生生忍了下來,此刻,關泓再也忍不住,眼圈裏頃刻浸滿了淚水。
“爹爹,你怎麼了?”關泓用髒兮兮的小手擦著關泓的臉,稚氣的問道。
“沒事,爹爹眼裏剛才飛進了蟲子,一會回家爹爹給你燉兔肉吃好嗎?”關泓趕緊擦了擦眼淚。
“好啊,讓媽媽先吃。”關馳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經嚐到了兔肉的味道。
“恩,和媽媽一起吃。”
關泓收起了石鐮,背起幼小的關馳朝村中走去。
村中已飄起了嫋嫋炊煙,遠處的夕陽已把天際鋪上了一層晚霞,像陳年的老酒,沉醉著每個暮歸之人。
華國都城。
幾個手執青銅寶劍的侍衛此刻正護送一個白須老者急匆匆的朝一座建築宏偉的大殿中走去,此人正是華國的司馬鄭離。
鄭離手一揮,那幾名侍衛立刻站定,隨即分兩旁而立,守在大殿的朱紅大門外。
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正背著手,看著大殿中央的一副石刻巨犼圖。
“王上。”鄭離朝那白衣男子深深一鞠躬,肅然而立。
“不知鄭老司馬找我有什麼事啊?”白衣男子轉身,麵容消瘦,卻精氣十足,此人正是華國國君——公孫一鳴。
“邊防來報,鄭國又侵犯邊界,而且,而且……”鄭離沒有說下去,似有什麼難以啟齒之事。
“但說無妨,鄭國欺我又何止這一次。”白衣突然麵色變得黯然下來,他似乎覺察到什麼。